红色的数字不慌不忙地跳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程天逸感觉眼前扫过一道光，迷茫地睁眼，四周黑乎乎的，只有一道好像是从手机手电筒传来的光。刚睡醒，脑子昏昏沉沉的，他朦胧地听到有人颤巍巍地呼喊：“程天逸……程天逸？”

一阵手机铃声很清晰地响了起来。对方没有关掉手电筒，而是直接接起了电话。

“喂，王老师，我找到程天逸了，他在教室里趴睡着了……欸，没事儿，我带他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真是太谢谢你了……”

程天逸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苏泽川？”

电话挂断。

漆黑一片，对方蹲在他旁边，扭头看他。程天逸感觉有点害怕，接着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把书包收拾收拾，赶紧回家！看看现在几点了！”红色的数字跳动着，清清楚楚地显示：1:53。慌了神儿，他跟着苏泽川一路狂奔。

出校门的时候，他用余光瞥到保安亭里坐着一位保安大爷，便以为自己没按时回家的事闹得有点大，心里更加慌了几分，默不作声地跟着苏泽川。他明明比程天逸矮了半头，又瘦小几分，却单手拎着程天逸的书包，一并拿着自己的手机，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他的校服褂子。两人跑到站满路灯的主干道时才放慢速度。

他们并肩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下树影婆娑。马路上偶尔跑过一两辆车。夜深天寒，苏泽川上身只穿了件T恤，程天逸从他手里接过包时发现他的手冰凉，就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又想缓和一下气氛，问：

“你不会穿着睡衣就出门了吧？”

“嗯。”对方一边很平淡地回答，一边用手机发消息，接着说：“宋国栋、张子涵、李悦……他们几个都帮忙出去找你了。”

“你咋知道我在学校里？老师调监控了？”

“猜的。也许你妈给老师打电话了，怎么了？”其实，他也注意到保安了，来的时候还没有，他当时是从大门起降杆上翻过来的。

“没……事儿。”

一阵沉默。过了好半天，苏泽川才说：“明天我就得去BJ。”程天逸看了他一眼，问：“集训不是大后天才开始吗？”

“医生说我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妈要带我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程天逸拍拍他的肩，挨着他走，不说话。到了苏泽川住的小区，男孩儿站在门口目送着他，喊：“给我带只北京烤鸭，还有青禾和北京大学的周边！”

“好！赶紧回去，家里人等着呢。”

程天逸朝他挥挥手，感觉自己让很多人操心了，一阵内疚、感动和愉快涌上心头，他咧着嘴笑，一路小跑回家。

走进小区，森白的路灯躲在草丛中，身侧吹过一阵很冷的风，他才想起某人把自己的外套穿走了。从一个路灯下走过时，一个人黑乎乎的，骑着电动车从他身边经过，车的后视镜断了一边。这样黑的天，他却没有开大灯。

仅仅是那一刻，男孩感到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耳边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