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风雪隐约看到灯光那边房子的轮廓,大体能看清这是一座木屋。
靠近木屋,木屋的地基,为防潮而镂空架起,离地约一米半。成年人稍作弯腰,便可轻松通过。屋顶采用常见的攒尖式结构。
房前两层木质台阶,虽前人曾涉足,现已为风雪所掩,但仍可依积雪厚度辨之。二人宽的走廊亦然。看脚印朝向。可能是风雪太大,房屋内的人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吧。刘钰迈步向前踏上阶梯。
屋外暴风雪大作,鹅毛大雪如冰粒般从高空坠下,砸在房顶之上,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声响。木屋虽新,却并不坚固,忽有狂风掠过,吱呀吱呀的声音更是让人如坐针毡,心神难安。
刘钰呆立在门前,身体本能地催促他速速推门而入,然而恍惚间,刘钰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直直地盯着那已抬起的手。
手掌通红,表面甚至已经有偌大的一个冻疮,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外面如刀的寒风而被割裂溢出一般。
严寒的摧残对于他身体的摧残已经良久,他难以确定这只手是否属于自己,毫无知觉,一切皆无感觉。他心生迷茫,一阵阵虚幻感袭来,仿佛自己的意识进入了一个陌生的躯体。
他极度排斥,身体亦如此对待他。他们彼此争夺着那一丁点,又一丁点的控制权。
精神在咆哮,身体在挣扎。互相的撕扯,融合,破裂;再次撕扯,融合……,如此反复无穷无尽。
身体仿佛受不了这种精神上传来的折磨,身体感觉身处的空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如同一掌大手攥着了“自己”。肌肉紧绷,青筋暴起,眼珠子突着,血丝在其中蔓延。胸中憋着一口气,难以咽下,又难以吐出,鼓着腮帮子,脑袋是左摇右摆,完全不听使唤。
噗通,身体面朝下,直直的砸在走廊之上。
因为寒冷失去的知觉,精神的巨大消耗,体内不断增加的冰晶,眼中血色的视线,口中挥之不去的血腥与苦涩的味道,不断传来的耳鸣,以及身体上无法逆转的坏死。
甚至是每次的呼吸都是意识有意的控制,害怕下一次的呼吸会因为无知觉的身体给彻底遗忘。
现在每时每刻都在生死的边缘游走,眼前血红的视线,摇晃的视角。
意识更加严重,如同想要逃离黑洞的光,每次的挣扎都是迈向消亡的徒劳。
身体所能承受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负荷。
但是他又不得如此对待这具身体,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面对随时就会再次倒下的身体。
“给我忘掉,忘掉。老子不想想起来,不想。”刘钰一个杀掉同伴都没有任何表现的脸上,现在怕满了害怕,无措。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浑身颤抖,无法自制。
他在逃避,用疼痛,用疲劳,用冷漠在逃避这件事情;逃避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