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口谕,庆国子民费介被困北齐,”
鉴察院。
“朕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我庆国的子民,”
“提取肖恩,不日北上迎回费介。”
“费老,被擒了?”
“费老,何时被擒了?”
“北齐有什么本事能擒了费老!”
“出了个新的毒师?”
“三处的,抄家伙!去北齐接回费老!”
侯公公立在上首,他眉眼威严,一板一眼传述着那人的神韵。
“陈院长,还请尽早释放肖恩,陛下忧心费介。”
陈萍萍靠在轮椅上,极其内敛的沉稳面容上,干枯的面皮刻满了一笔笔为庆国饮下的风霜。
他噙着浅笑,轻轻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眸自然垂下,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侯公公微微一笑,下首,鉴察院如水沸腾,声响沸天,尤其是费介掌管的三处,个个掏出了拿手的毒药暗器,他不动声色瞥了眼身侧的陈院长,这个架势若非陈萍萍在,怕是现下已经出了鉴察院。
“陈院长,我先回宫了。”
他稍稍躬了个身,陛下还在等着呢。
“陛下恩德!”
“释放肖恩,迎回费介!”
“陛下恩德!”
“释放肖恩,迎回费介!”
王启年轻瞥了眼大厅一众激愤的同僚,圆滑嬉笑的眉眼微不可见皱了皱,他上前一步,推上陈院长的轮椅,淡淡退下。
“京中最近有什么反常的事?”
轮椅上,陈萍萍噙着笑,深邃的瞳孔幽幽泛着波光,费介被擒,换肖恩,为何偏是今日前来传旨?
王启年推着轮椅,他稍稍弯着身子,男子收了笑,他皱着眉。
眼里掠过一件又一件呈送上来的消息。
京都这些时日百姓一众比往年开怀了许多,这千秋鉴日日爆满,百姓才子都爱去那。
二殿下不再清街,郭保坤这些权贵子弟变了人一样,京中一众子弟有样学样,现下京中官民和乐,都察院都快抑郁了。
“有,林珙、二殿下一行人现下在城门口,即将离京,”
“柳如玉在城门口哭得死去活来,”
“叶、郭两家也在城门口,”
影子凭空在身侧出现,少年冷声开口。
“老二?”
陈萍萍抬起眉眼,古井无波的眸色里诧异明亮,皇子离京,那位竟然允了?
“千秋鉴一诸东家东下颍州游玩,”
“婉儿也去?”
陈萍萍侧过身子,直直对上影子的眼眸。
“广信宫允了,”
“林大宝也同行。”
影子想了想,又加了句。
陈萍萍微微一怔,面前的影子一本正经,他失笑出声,林若甫竟然同意了?
婉儿那个身子,十数年肺病现下是无恙了,那也比常人柔弱,李云睿便是允了,宫中竟然缄默不语。
“辄辄,”
轮椅悠悠然前行,王启年抬着眉眼,他立着耳朵默默听着面前两人的交谈。
这奇怪吗?
千秋鉴一诸东家感情深厚,他眼神闪了闪,那袭白衣嶙峋,噙着浅笑,蓦然浮上眼前。
“宫中,派了哪几位九品随行?”
陈萍萍垂着眼眸,他无意识摩挲着指腹,幽幽目光光芒细碎,这事说不上来的怪异。
“林珙求了陛下圣旨,沿途一诸州县为其护行。”
“没有高手?”
陈萍萍直起身子,他抬起手,轮椅刹时停下。
他转身回望,皇子、郡主离京,宫中这般放心?若是太子此时出手,老二未必能全须全尾回到京都。
陈萍萍撑着身子,漆黑的眼眸接连闪烁,这事不对劲。
“宫中这几日,谁进宫了?一个个说给我听,”
他抬起眉眼,眼里的漆黑明亮,五竹偷走钥匙,锁匠被宫里瞒得密不透风,那钥匙还回去了?
那位能忍?
他不信!
“昨日宫门开了后,太后懿旨传了一众千秋鉴的东家,说是要借戏子,”
“柳如玉去林府扑了空,也进宫了,”
“再是戏子进宫,现下还未出宫,”
“确是千秋鉴的当红戏子,”
王启年皱着眉,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他微微张着嘴,怔怔望着沉思中的陈院长。
“林珙,今日进宫了两回,”
影子紧跟着加了句。
陈萍萍倏然回眸,气势瞬间升腾,他目光冷凝,解释,他要个解释。
“太后传召,说是戏子唱戏声有点小,不如千秋鉴那般清晰。”
影子眼神闪了闪,少年声音平平。
“那东下颍州,是谁的意思?”
陈萍萍垂下眼眸,幽幽出声。
“林珙,”
“早几日,林府侍从快马去了颍州,带回了一诸糕点,”
“为糕点下颍州?”
王启年抬起头,男子眨了眨眼,眼前的影子冷冷的,不是个会开玩笑的。
“郡主爱吃。”
影子点了点头,冷声回报。
“也不奇怪,林珙为郡主舍命求药方,远赴北齐。”
王启年趴在轮椅推手上,男子双手枕着下巴,瓮声瓮气给了个解释。
“盯着宫中的九品,”
王启年咬了咬唇,男人面容不解,他探着头,直直望着身前面容严肃的陈院长,老二离京,若是途中出事,那必然所有怀疑的目光都会落在太子头上,这不是明摆的事吗?
“太子,这是来送行?”
城门口。
太子噙着笑,如玉温润面容上笑如朝露,他蟒袍明黄,立在一众送行家眷最前方。
“二哥,东下颍州,本宫却不得离京,当真羡慕。”
李承泽怀抱着胸,少年嘲讽一笑,倚上身后谢必安的肩膀。
他侧首看向冷峻的少年,语气郑重。
“谢必安,本殿安危靠你了。”
“殿下放心!”
谢必安抬着眉眼,少年冷着张脸,目光明亮。
太子笑容一凝,温润眉眼瞬间冷下几分。
“二哥,还是多提防山贼截杀。”
“太子这是要让山贼动手!”
李承泽眉眼一横,少年一步踏出,面色倏然沉下,他还未离京,就被人盯上了。
“二哥,”
李承平眼睫毛轻轻煽了煽,稚嫩少年眨巴眨巴眼,他看了看身侧笑容冷凝的太子哥哥,又瞧了瞧面前一脸怒意的二哥,小少年伸出手拦在两人之间。
他煽了煽嘴唇,白皙青涩的面容上慌乱无措,嗫嚅些话,最终化为怯怯的眼神不停来回打量两位哥哥。
“思辙,要好好吃饭,要听林珙的话,”
“若若,你个姑娘出门在外,一定别离了人,”
“思辙,路上不许胡闹,别给林珙添麻烦,”
柳如玉眼眸通红,她捏着锦帕,时不时擦拭一番,怎么就突然要去颍州了。
她一会抓着范思辙的手絮絮嘱咐着,一会拾起范若若的手细细叮嘱着。
“郭保坤,钱带够了吗。”
“还有,你拿狐裘做什么!”
郭攸之稍稍前倾着身子,他面色稳重,小声叮嘱着,这个蠢儿子带狐裘做什么?
他一把扯住少年,拉到角落里,劈头盖脸数落了顿。
“爹,许会冷。”
郭保坤低着眉眼,少年呐呐辩驳。
“我真是......”
郭攸之话语一噎,他深深看了眼面前一脸认真的蠢儿子,长叹一口气,撇过了脸去。
他无力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