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起了风,天空云层随风飘向各方,空气带着几分沉闷,行人更觉燥热。
客栈内,桌上放着一本《左传》,男子心急如焚,本想看书,却未看进去,翻了几页便放下,踱步沉思。
这时,刘靖带着侍从进来,正看着平常冷静的李德裕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
李德裕在水中与灵烟失散后,一直在找寻她,终究一无所获。想到一少女如此死去,自己无法护住她,使他深感愧疚,更何况她曾与自己一起经历生死。
他在东都找吕元膺大人借了些兵继续寻找,兵并不多,这里高山丛林,水域下流被山峦阻隔,那么窄的地方,人能飘到哪去。要么被人救起,要么尸身被野兽分食,山峦行人不多,那表示后者居多,越想越难静心。
李德裕看到来人,眼神凝视着无精打采的刘靖,看着那模样,大概是凶多吉少了,毕竟好几天了,李德裕反而冷静下来,他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信件拆开看,一边挥手使其退下。
侍从退下守在门口,刘靖亦沉静了几分:“张相一直很看重你,他传信让你尽快过去掌职,找人的事可以先交于吕大人,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
李德裕终于点头道,“陛下如今在讨淮西,前线战乱,成德、淄青等藩镇在东都趁乱搅混水。烧杀抢掠,毁城掠地,随时皆可发生,百姓遭殃。”
他停顿了一下,沉声道,“将来余定当护好百姓。”
李德裕本来对名利官场不放于心上,才未曾科考。如今自己若能为国出力,护住天下百姓,开始希望能在朝廷任职。
“你如此奇才,将来必与你父亲一样为国效力。只是如今陛下前线正讨淮西吴元济,都说王承宗派张晏等人暗杀主战宰相,陛下有讨成德王承宗之意,只是国库渐渐空虚,难以淮西成德两线作战,更何况后面还有其他虎视眈眈的节度使。有些藩镇割据势力自德宗软弱姑息,如今早已不听朝廷号令,怕是难以收复。”刘靖接口道。
李德裕慢条斯理坐于桌前,缓缓道:“此时陛下兵力皆用于淮西,声讨平乱宰相被刺杀,逆贼大言不惭:谁若抓他便先杀谁。大臣人心惶惶皆请陛下罢兵,如今河朔三镇越发跋扈,惧陛下平淮西成功,心虚矣,所以暗中四处掠杀毁粮以助淮西,盗贼刺客频发,乱军心。”
刘靖亦坐下,问,“当年德宗亦欲讨伐割据藩镇,各镇为子孙世袭或为自保而联合反抗,一朝败退皇权势微,国家权威纲纪难维持,如今如何能成功?”
“未必!现今陛下虚心听取谏言,朝廷贤才颇多,裴相更是眼光独到,谋略过人。用好计策,民心还是向着朝廷的,只有河北三镇割据太久,人民只知有节度使不知有陛下才难矣。当然,将来分裂三镇也未必不可能。”
李德裕轻抿茶水,俊美修长的手指轻叩瓷杯,悦耳的瓷声水韵与那浑然天成的自信,配合的天衣无缝美不胜收。
刘靖知李德裕才华横溢,谋略过人,一如既往对其崇拜。
转眼想到藩镇割据局面长久未能收复,叹道:“有几人能做到如郭子仪、范希朝这般淡泊名利,放弃节度使之职的。”
天气炎热,他倒了水大口喝起来,扬眉道:“你守制期间不忘大唐安危,查寻细作。也就你不爱言语表现,多心者易成敌矣!无论将来如何,我必与你同行。”
李德裕依旧清冷俊美,心却微微一暖。曾经年少清高,经常在外考察战略地理,幸好得友如此。
“你也不感动一下,浪费我的感情,哎!”
刘靖抬头看向天空,白云乌云交织,大约还未到下雨时候,天晴好赶路。
那一片天空,白云盈盈。
“这是哪?”
刚醒来的灵烟睁开那迷蒙而轻灵的大眼,她冷静打量着房间,瓦舍简陋,只有一张木床一竹式桌椅,桌上茶壶水杯,还有墙边挂着的一把老旧有力的弓箭。
灵烟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一身带着补丁的灰色麻布衣,一身疼痛袭来。脚上更痛,才想到自己在水中晕厥,她努力回想自己入水后发生了什么,最后才想到自己呛水了。
不知他们两人如何,虽无关之人,却是人命,灵烟一边庆幸自己逃脱掌控,一边又为他们性命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