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邪说道:“郡守府便是在地牢上方,阿依玛仪越狱之时,我便趁混乱之际,驱使一小吏,将那石碑上的内容拓印了下来。他们只知阿依玛仪,不知还有我在此谋划。”
“还有我呢。”无莒君插了句嘴。
“没人要你来!”陌邪被他的插科打诨弄得有些无语,“你来是干啥的。”
“当然也是为了这个石碑啊!”无莒君一摊手,面貌衣着突然换成了一副郡守府中文书小吏的模样。
陌邪神色大变,指着无莒君,声音有些颤抖:“好哇,好哇!原来我驱使那人是你!”
无莒君瞬间变回自身模样,一切十分自然,手中却出现一副卷轴:“别担心,我前面交给你的,也是真的。只是我想把这个东西,交给其他派别都看看。”
陌邪咬牙切齿地说:“你这是何必呢?为什么就不能承认我们学忍一派是正确的呢?我们敬神、爱神、奉神,神亦给予我们神力,错在何处?”
无莒君收起那副自由自在的模样,略微显出了严肃:“吴常,记得我上次分别跟你说的那句话吗?”
吴常有些迷糊,只记得他说的是什么知,什么少,什么了了之类的。
“愈知愈少,知无了了。”陌邪说道,“肯定又是你这老一套。”
无莒君笑笑:“现在教义里留下的唯一能拼出来的,不就这一句话吗?迩神,因为我们知道祂而存在,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祂,祂存在不存在,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意义。当我们知道祂,祂便将神力给予我们使用,无论是你们信奉祂的、还是反对祂的、质疑祂的、想替代祂的。祂不在乎,这就是神啊!”言迄,无莒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着迷和狂热。
“胡说八道。”陌邪摇摇头,眼神坚定,没有因为无莒君的话有一丝动摇,“等他帮我们逃出去之后,将教义释读完成,看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等一下,”吴常终于插上话了,他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要帮你们?”
在座的三人更加有些莫名其妙,阿依玛仪开口:“因为你是隶人啊!”
虽然在天人的管辖下,隶人确实是社会的最底层,但面对迩教这个外来者,吴常还是有一种天然的不信任感,而且自己也将脱离隶人,加入工家,凡人和天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大的区别了。
“我现在是隶人,但是帮他们做事,总比帮你们这帮被朝廷打压的教派好吧?”吴常一股脑地将自己所思所想说了出来,要是真的制造出什么器械帮这帮人破城而出,等待吴常的命运一定不会好,他可不想也被归一气变成一堆肉酱。
陌邪直勾勾地盯着吴常:“你不是返五气的隶人吗?你为什么要帮天人?”
吴常站了起来,这么多天的迷惑和不解,在这里堆积成了愤怒,心中的火焰不断燃烧,挤压在喉头不吐不快:“我就是个普通人,就想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我可以没有五气,没有什么诸子百家的超凡力量,现在有天人这颗大树,我就在下面度过一个正常人婚丧嫁娶、生老病死的一生,很难吗?”
三人的表情都变得无比严肃,无莒君声音有些发冷:“正常人,你是不知道你们隶人到底怎么来的吗?”
吴常被无莒君冰冷的语气刺激得冷静了下来,也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糊涂:“不就是世代生育...”
刚说了几个字,吴常脑海中突然闪过在村庄中的场景,没有小孩、没有老人、没有夫妻、没有家庭,一帮麻木的人,像机器一般日夜劳作,永不停息。
无莒君叹了口气,有一种直透人心的悲悯和嘲讽:“你想没想过,天人的五气是怎么来的。”
吴常闭口不言,他脑海中开始有了一些可怕的猜想。
无莒君随手一招,拿出一册书来,封面几个大字。
《隶役训例》,这名字,却是有些熟悉。
无莒君翻开书第一页,然后看着吴常说道:“这是隶役所的基本守则,是天人们集体制定,不知道你识字与否,我读给你听,一切便知。”
此时茅房外的街道中,已被层层叠叠的衙役和巡捕封锁,刘家小儿也被压倒在地,哭喊着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人群中央,易攸之正盯着出口喃喃道:“莫不是迩教微末藏天之法?这阿依玛仪怎会使用如此高端的邪法?”
“嗡嗡...”
易攸之腰间的一个玉牌狂震,他连忙拿起,上面浮现出一段话,易攸之仔细看过后,面色一变,又突然恢复平静。
易攸之对身边的郡丞说:“我要马上回巡天宫一趟。”
郡丞挠挠头:“大人您要回去的话,自是来去自由,但那通陆舟核心不是在那个隶人身上吗?”
易攸之的神态终于绷不住了,癫狂和暴躁的情绪浮现在他的脸上,眼睛睁大,气喘吁吁,面色通红,展现出他此刻心跳狂震,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快他妈把他找到!我只要核心!不要活口!全部绞杀!”
那段话还没在玉牌上消退,留存着浅浅的印记,依然可以清晰地读出:
“接问天会密令,圣教掌教预知未来有天人大患于青山城中,问天会已经批准即刻将动用灭绝令,夷平青山城,攸之吾弟,速归,速归,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