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陷入了死亡的沉寂。
我再也感受不到什么了,但有一个除外,我甚至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它的变化——时间的流逝。
时间,我还能感受到时间在流动,此刻在我的感官感受反映之下,我的世界就好像成了一个巨大的漏壶,一滴一滴记录着时间的痕迹。
“嘶,呼!”
时间的滴答声中,混入了生物呼气的声音。
本能促使我要以警惕的语气开口询问声音的来源,但我根本做不到,同时被剥夺五感的我,陷入了深深的因信息缺失的巨大恐惧感之中,周围的任何一丝一毫的波动都会扰动并加剧恐惧。
在我真正迎接死亡之前,我就会被恐惧的汪洋溺死。
“滴答!滴答!”
时间的流逝更加得具象化,彻底化形成滴水的声音跨越听觉的阻断传导入我的大脑,像是死亡临近的脚步声。
麻木是我仅剩的一缕意识唯一能表现出的感受。
“遗忘啊~。”一个悠长的声音从时间的噪音下穿透而来,音色空灵,回音在空间的四处炸开,我的麻木在那一瞬间就被清除殆尽,而如阴影一般笼罩着我的恐惧也被一并清除。
但我的五感依然没有恢复,耳边的滴答声也从未停止,但我能听得出,先前有条不紊的滴答声变得有些急促。
“还是死亡?”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与此同时,才消散的恐惧又包裹住我的整个躯体,渗透进我的血液骨肉,从内到外,我的身体都在战栗,这次不是麻木,而是晕眩,大脑充血带来的晕眩感,脑袋,好像要爆炸。
什么意思?是要我选择吗?
可是我的脑袋剧痛无比,根本腾不出空间来思考,本能的促使下,我大概是选择了前者,即便我实际上并不能开口,就在我产生这种想法的那一刻起,如同梦醒一般,所有的感触,无论是好是坏,顷刻清零。
而我,仰面看着头顶蔚蓝的天空,我已经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盯着天看了多久,直到那个我此前期待了无数次的声音再度出现,我才感到,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忆婷?你......没事吧?”
我先是看到自己的视野被遮住了一小半,然后额头上就传来温热的感觉,随后,那张熟悉的,还带着担忧的面庞占据了我仅剩的视野空间。
我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在看到铃以后,立刻恢复了神采。我支起身子,转身,不顾一切地紧紧抱住他,眼泪的闸遇到了对的门阀,此刻再也不压抑自己了,痛痛快快地全部倾泻出来。
“为......为什么,铃,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我好害怕,好害怕。我......”越往后面说,我的声音越是因哭泣变得难以辨清,说到后面,我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要跟他说话,说好多好多的话。
“没事,我在的。别害怕。”
他的手轻轻抚着我的头,控制着泪水一点点停泄,我也顾不得在他的怀里所要忍耐的燥热,我只想找到一个庇护所,一个至少可以缓解我身体里任然不断躁动着的无名恐惧的地方。
之后的事情我记不得了,等我神志清醒过来后,我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
而我首先想起的,就是那句无论何时回忆起都会浑身战栗的话语。
“遗忘,还是死亡?”
可我,到底遗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