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尽了，门口的灯光照在姐姐的衣服上。她一动不动，跪的笔直。

李常顿觉几分愧疚，他刚想上前。

窗口处传来李妈的话：“小常，你别犯糊涂，你现在回来不就是撞你爸枪口上吗？你姐跪了就让她跪，这没什么的，难道你也要跟着一起吗？你一个男孩子，跪在那好看吗？”

脚下像是有无数根钉子，李常迟疑着，久久不敢上前了。他最终驼着背走了回来，对着李妈道：“我都听你的。妈妈，你替姐姐求求情，天这么晚了，就别让她跪了……。”

说完，还不等李妈回答，李常一股脑当着两人的面跑了。

李寻看着弟弟跑远，恨的牙痒痒道：“这个胆小鬼！”

李妈伸手关上窗户，没理会李寻的吐槽。

突然，她衣服被儿子扯住。她撇过头，只听李寻央求道：“妈，我的好妈妈，你出去替姐姐求个情吧。你知道，她状态不好，我怕出事啊。”

李妈拿开他的手，叹了口气道：“我何常不想替她说话？这个家是你爸爸做主，有妈妈说话的份吗？”

两人都陷入在沉默。亮洁的厨房里只能听见高压锅呼呼的响声，顺势而起的水蒸气，萦绕在整个屋顶。

后来，李常回家的那天，离这件事已经隔了整整两个星期，学校就要开学了。

毫无办法，带着恐惧，他提心吊胆的站在家门口。

李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儿子，她有些担忧的望向老公。

李寻紧张的头都快埋在碗里，右手紧捏着筷子不知在空荡荡的碗里夹着什么。

李向阳笑了，她看着李常。刚想要开口喊他，又下意识觉得情况不对。她起身，拿着碗去添饭了。

“还站那干嘛？回了家就行了，爸爸还以为你打算离家出走呢。”男人看着李常说道。

瞬间，桌上的人都沉下一口气。

李常走了过来，挨着爸爸坐下。乖巧的保证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以后一定好好读书，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

男人露出一点笑容，他抬手指了指道：“爸爸相信你。让姐姐给你盛饭。”

李常转过脸，还没来得及开口，李向阳将一大碗米饭放弟弟面前：“快吃吧。你这些天跑哪去了？都晒黑了。”

李常勾唇一笑，他挪过饭，说道：“我就在奶奶家啊。”

男人轻咳一声，李妈立马会意。她放下碗筷，从房间拿出钱包放在老公面前。

李寻朝爸爸挪了挪凳子，说道：“280。”

男人想都没想从钱包里拿出300放在桌上。

李常见了，嘟起嘴道：“爸，你怎么还多给哥哥？”

男人手里摩挲着钱，问道：“学费多少？爸爸也多给你一点。”

“420。”

“你放屁！你学费再高能有我初二的高吗？你讹谁呢？你这学费都快赶上老姐了。”

李常见李寻反驳，瞬间心虚下来道：“那120。”

男人沉思着什么，从钱包里抽出5张百元大钞，递到小儿子面前。

李妈和李寻都傻眼了。

“诶……”，李妈刚要说话，男人抬手打断。

他转头对李常道：“整个家里，爸爸最看好的就是你。你想要什么，爸爸就是砸锅卖铁都会满足你。但是，你答应爸爸的事情要做到，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考一个好大学让爸爸看看。”

李寻一边将钱揣兜里，一边说：“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家里学习最好的那个。”

男人察觉到另一个儿子的失落，立马光速变脸道：“你们两都是爸爸的骄傲，爸爸看好你们。行了，吃完饭出去玩去吧，别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死气沉沉的，没点人气样。一个年轻人最基本的朝气都没了，还能指望她做什么事？”

李向阳听着男人高谈阔论，心里五味杂陈。

洗完碗，她笃定弟弟们出去了。她站在房间门口，冷冷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冷落我，故意激我，就是想让我来找你。”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一个人影，轻笑出声：“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异常聪明。但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受我掌控。”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向阳失去耐心问道。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人影朝她走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子形成一种压迫感。

李向阳一把推开他，咬着牙道：“你再过来，我就喊了。把学费给我！”

人影靠着衣柜，笑道：“有本事你就自己来拿啊。你进来我就给你！实在不行，这书你就别读了，留在我身边，过个两年早点嫁人不好吗？”

李向阳失去理智般，她甩上门，走进房间骂道：“你也不觉得恶心！你以为你不把学费给我，你就能控制住我，没门，大不了鱼死网破！”

人影走上前，笑的很温柔，他十分确定道：“阳阳，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你以为能威胁到我吗？”

“你不了解我，你是无法控制我的，不管有没有这笔钱，我都会逃出去，你做的那些肮脏事，你一定会遭到报应！！”

人影静默了，好似在等下文。

李向阳近乎癫狂道：“谁都别想束缚我，谁都别想！！！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当时你为什么不掐死我呢？！你让我活在绝望里，你也别想好过！”

“啪……。”一个巴掌打断了这一切，人影在黑暗里像恶魔一样，不断咆哮道：“要不是因为这360的学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阳阳已经长大了，有想逃出去的想法了……！我竟然不知道你这么恨我，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李向阳撇过被打的脸，两眼直直的恨不能望穿墙壁。她的心里乱的想找一个解脱，找一个可以出气的地方。半晌，她气到说不上话来。

门外，李寻听见了所有，他傻傻的站着，眼里满是震惊。

他从吃饭时就觉得情况不对了，生怕父亲刁难姐姐。于是他暗中观察，看着姐姐进了屋，他本来也想跟着进，谁料姐姐利落的把门关上了。

他本能反应想去找奶奶，却在听到第一句话时愣住了。

他后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只觉得内心深处某个地方坍塌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苦苦追寻的真相，在这偶然的一天扑面而来。

他站在满地夕阳里，倒下身去。微光抚摸着他的整张脸颊，他痛苦的哭出声来。

真相？姐姐割腕时，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真相？不敢浮出水面的真相，你说得让人感到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