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韩忘一还在看话本。他刚刚看到精彩处,那剑客受了重伤之后隐遁江湖,不再与俏皇妃见面,皇妃在宫中思念成疾后被皇帝发现——皇帝发现得实在有点晚,都替剑客养了十年儿子了,韩忘一腹诽——为了不丢皇家的面子,皇帝决定将皇妃打入冷宫,一年后赐死。
就在皇妃拿起毒酒,在被一众公公和宫女簇拥的皇帝的催促下,含泪要一饮而尽时——
隔壁的丙号房传来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使韩忘一的注意力得到了半个弹指的分散,之后他又将目光锁定在话本上。
——人群外传来剑客的一声大喝——
“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啊——”
这一连串关于“血”的大喝毫无风度,当然不可能是那位风流潇洒的剑客发出的。
那一阵阵哐哐的砸门声,当然也不可能是剑客砸冷宫大门的声音。
倒很像是砸韩忘一房门的声音。
韩忘一放下书,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伸手拿了油灯,再慢吞吞站起来:“来了——”
打开门,外面站着只穿着里衣,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韩忘一猜两者都有——的药哲礼。
门刚开到一个人侧身可进的宽度,药哲礼就像只泥鳅一样钻进来:
“老老……老板,我我我房间里有血血血……”
一边说一边牙齿打颤。
刚才药哲礼站在走廊,灯光昏暗看不清,此时站在韩忘一油灯可以照到的地方,才发现他下半张脸到脖子,乃至半边胳膊、手上都有血迹,因为穿了白色的里衣,这血迹尤为明显。
韩忘一摆摆手让他安静,指了指脸盆让他洗干净脸上手上的血,又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件干净的棉袄递给他。药哲礼犹犹豫豫不敢接,韩忘一“啧”一声:
“干嘛呀,我衣服里又没藏刀片儿。你要不嫌自己身上这血衣晦气又不防寒,你就穿着。”
药哲礼颤颤巍巍接过衣服,绕到床后面换上了。
“怎么会有血呢,你讲讲。”韩忘一在床沿坐下,把话本收拾好放到床头。
“我睡着觉,我我我就感觉有水滴到我脸上身上,我就伸手摸了一下,但又黏糊糊的不像水,我就……闻了闻……然后,又点灯看了看……”
“然后你就开始尖叫,跑出房间,咣咣砸我房门?”韩忘一双手抱胸。
药哲礼点点头,还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样子:“好可怕啊……”
韩忘一嗤了一声:“这有啥,比这可怕的多了去了。”他拿起油灯,招招手让药哲礼跟上:“走吧,去三楼看看。”
“三楼?”
“你不是说血是滴下来的吗,那当然是从三楼滴下来的,难不成有死人刚好吊在你头顶?”
药哲礼想象到那种可怕的场面,打了个冷颤:“不……一定是三楼。”
“那走吧。”
“我……能不去吗,我就留在这儿,我害怕。”
韩忘一忽然想逗逗他,于是将油灯火苗凑近脸,忍着灯芯散发的油烟,说:
“你就不怕一会儿,血再从我的天花板滴下来?”
药哲礼一把拉住他胳膊,连声惨叫:“不不不我我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