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程晓曼帮忙，父母可以两个人一起去进货。

眼看到了年根，超市的生意也就进入旺季。各家总要提着礼物去拜年，超市自然要把这些东西提前准备好。

一家三口来到超市，父母跟程晓曼嘱咐了收银的流程还有水果怎么称重等等事宜。

这些程晓曼其实都会，她大学时在校园超市里勤工俭学，做的也是收银员。

听父母一直啰嗦，程晓曼便催促他们赶紧去进货。

父母走后，她就一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

出门前，程晓曼本想带着肖斌的书稿去超市看的。但是又觉得如此珍贵的书稿万一损坏了怎么办，就把它锁在了抽屉里。

今天超市没什么顾客。中国人好像更喜欢在平安夜消费，圣诞节终究不是自己的节日。

生意冷冷清清，程晓曼也有点无精打采。不过有个人却让程晓曼印象深刻。

其实不对他印象深刻也挺难的，毕竟这个人一上午时间就来店里买了三次东西。

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穿着一个毛茸茸的家居服，外面裹着一件黑色羽绒服。他把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了，盖住里面乱蓬蓬的头发。

可能是因为光脚穿着一双拖鞋，他被冻得哆哆嗦嗦。

收银台有点高，程晓曼又缩在角落，来人显然没看到她。一进门，他就叫了一声“范姨早上好”，急匆匆直奔货架而去。

听声音应该是位年轻的男士。

程晓曼知道他叫的是母亲，也就没露头。只是把自己的手机关上，等他一会儿过来结账。

片刻，这位顾客便拿着一瓶酱油到了柜台前。边打哈欠边说：“姨，帮忙结下账呗。”

程晓曼伸出脑袋，看到他戴着口罩的脸，辨别不出年龄。

这时来人也看到了程晓曼。发现原来刚才一直叫错了人，他吓得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又咽了回去。结结巴巴说道：“对不起，我还以为是范姨。冒犯了，您别介意。”

程晓曼回了一声没事，扫了酱油瓶上的条码。转身对顾客说19块9。

仿佛没有听见程晓曼的话，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19块9，现金还是扫码？”程晓曼提高音量冲他说。

“抱歉抱歉，刚才没注意，扫码。”那人回过神来，边道歉边打开了付款码。

等他出了超市，程晓曼小声嘀咕道：“什么人啊，莫名其妙。”

不过莫名其妙的事才刚刚开始。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那人又来了。这次他进店的时候故意使劲撩帘子，发出很大的响声。程晓曼闻声把头伸出柜台。

他这次没带口罩，程晓曼看面相感觉他岁数应该不大。

屋外的寒风把他的脸颊吹得通红，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头发一簇一簇地向后伸展，显然是被精心打理了一番。

他上身穿着深蓝色的衬衫，衬衫整整齐齐地别在了裤子里，外面改套上一件黑风衣。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皮带，金属的扣头反射着阳光，程晓曼站起来的时候正好被闪到了眼睛。

和程晓曼对视一眼后，那人就往货架那边去了。

程晓曼摇了摇头。这个人的脸还很稚嫩，结果打扮得这么老成，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不协调的气息。“有点土，”程晓曼心里想着。

不一会儿，那个男生掂着一整个购物筐的零食来到收银台。

打扮成这样，结果来超市买了一堆零食，更不协调了。

程晓曼扫描条形码的时候，那人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她。等程晓曼把所有东西扫完，收银台都被堆满了。

不等程晓曼说话，付款码已经被递了上去。出门前，那个男生回头腼腆地说了一句“谢谢您”。

差不多又过了一个小时，程晓曼给一个顾客结完账，抬头便看见那个男生在超市不远处晃悠，寒冷的天气让他走一会儿便忍不住跺脚。

起初，她没当回事。过了十分钟，又有一个顾客结账，程晓曼看见那个男生还站在那里踱步。

她关注了一会儿，发现那个男生目光时不时飘向店里，然后又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程晓曼本来不想理他，但终究是太过显眼。她起身走到了店门口，有点生气对着那个男生喊道：“您要买东西么？”

听到程晓曼叫他，那个男生猛然转过身。在原地顿了顿，然后支支吾吾开口：“对，我要买东西。”程晓曼心想这人脑子一定有点毛病。

到了中午，父母匆匆赶回来。程晓曼看他们面带笑容，知道这一上午肯定收获颇丰。

果然，父母二人上午去找了这片区域的供货商。经过一番谈判，商品的批发价被打下来了不少。

两人坐下以后，程晓曼递过来两杯水。

母亲喝了口水之后问她上午还顺利么。其他的倒还好，程晓曼着重给他们讲了那位来了三次的“怪人”。

听完程晓曼的讲述，母亲被逗得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母亲开口道：“我猜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钧安。”

原来那人名叫何钧安，家就在超市上方的住宅楼。他父亲开了一家公司，母亲则全职照顾何钧安的饮食起居。

何钧安很争气，高考考了一个好分数。等他上了大学，他母亲闲来无事，就常来超市坐坐。

今年大四的何钧安已经保研去了北京师范大学，学校也没有别的事情，他也就买票早早回了家。

听完母亲的介绍，程晓曼心想这个何钧安果然是个小朋友。“北京师范大学，”程晓曼心里嘀咕道，“那他岂不是成了王伯卿的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