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疯了疯了,都疯了。我干了什么杀人放火,害人不浅的亏心事碰上这茬?
我他大爷的,在自己家差点被一个比我小的人徒手掐死。
斯洛没有表情的脸让他脑中挥之不去,他睁着眼不断安慰自己没事了,强迫自己忘记,可脑中还在将刚刚的画面反复回放。
后脑勺突突突的疼,脖颈也是。
手在微微发抖,心跳窜得比中考跑完一千米还快。
他去独立卫生间照镜子,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脖子上的指印清晰可见。
大少爷没经历过这种事,笨拙地开水龙头打湿毛巾往脖子上敷,企图让自己好受点。他看着镜子般械般一遍又一遍的将这个动作重复,水顺看手流下,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门外传来敲门声,江沁思叫着他的名字。
他现在不想给予任何回应,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缓缓,一如往前。
他是不是有病啊?昨天好好的,今天玩他的娘反目成仇,我杀他爸,还是侮辱他妈拆散他家了?
狗屁的热闹。
去他娘的新家人。
全是假的。
他靠着墙滑坐到地上,冷气一点点渗入皮肉,深入骨髓。
人是恒温动物,这块地近早会被捂热,可周而复始的循环呢?
我也会麻木的,不能老是这样啊喂。
能不能不变?能不能一直保持刚开始那样?
“我才刚尝到...家的感觉啊。“他喃喃着。
这句话出口,后面是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决堤:“我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凭什么....凭什么讨厌我了?为什么啊?“
这是有记忆以来的第几次崩溃呢,记不清了。
变的是年龄和原因,不变的是自始至终无人问津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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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江沁思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希望自己一时半会敲不开这个门,又希望被斯碌听到。
她不知道怎么和斯碌解释,也不敢想接下来的事。
是全盘托出,还是继续隐瞒,半真半假的糊弄过去。
江沁思在发抖,整个人不停地冒冷汗,名为后怕的东西包裹着她。
如果她没及时听到,来晚了一步呢?如果她今天上班,不在家会怎样?如果斯碌真出事了呢?她防得住这次,以后呢?她要怎么给斯泽和斯碌交代.....
她的脑子很乱,指尖冰凉,听着自己的敲门声都觉得像索命曲。
她转身,在虚空中举起了右手,往另一个人大力地扇去。
他没躲,眼神还是那样空洞得如一潭死水,眉头都没动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
江沁思的右脸红了一片,她不舍得打,转了个弯打自己。她眼睛红红的,喃喃道:“子不教,父之过。”又准备狠狠往自己脸上招呼一次,斯洛紧紧抓着她手腕,控制住她的行动。
江沁思甩了几次手,挣脱不开,泪水像掉了线的珠子。
她弯下腰,半蜷缩的抬头,仿佛已经没有力气站立。她语气近乎祈求:“你能不能安分点洛洛?你可不可以为妈妈和哥哥想想,江洛.....妈妈求你了,妈妈什么都没有了,楚涣因为你杀人进少管所或判刑了我怎么办啊江洛,我就这一个孩子,这么一个家人了洛洛,妈妈找不到家了......“她的哭声悲恸。
妈妈找不到家了。
死水泛起一滴涟漪。
“妈妈现在连涣儿都没有了。“江沁思哭着哭着就笑了。她放任泪水糊满面,难过得每一次呼吸都很艰难的样子。可就算这样,她的笑容依旧是温柔和善的。
江沁思收不住哭声,但声音变软了放缓了。“妈妈嫁过来你们要改名字,涣儿说你姓斯好听,他的名字上一次,你的上一次,你们俩要公平对待。我答应了,我不强求他治病,不抹杀你的存在,并努力接受你。从不叫你涣儿的名字,把你当洛洛我的另一个儿子。东西买双份,分清你们俩。现在你们身份证也从楚涣变成了斯洛,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们了,就答应妈妈这一次好不好?“
江沁思挺直腰,伸直手,摸不知不觉中成长得高她一截的少年的脑装。“你带着我们走出来了,不能把自己困在原地呀。“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那副仿佛失去魂魄剩个空壳的模样,但手掌的脑袋很轻微地抽动了下。
斯洛抬手慢慢地将她脸上的泪拭去。
江沁思冲他弯着眉眼笑。
总会变好的,再耐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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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内,斯碌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在床上,盯看手机游戏界面上血红的“失败“,任由自己被各种负面情绪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