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难得在这个时节飘了雪,莹白的雪花在空中打了个转,轻飘飘落在地上。
纪婳一早推开房门就看见满地的霜白,厚厚一层铺在院中。
“娘子,披着披风。”
银环半夜察觉到下雪,早早整理了纪婳的冬衣,一早守着房门,看见纪婳出来,立刻给她披了上去。
凌晨风雪呼啸,吹得门窗传出低沉闷闷的声音,纪婳惊醒在天光微亮的时候。
屋内没有风雪侵袭,暖烘烘的,反倒惬意。
裴樾在身边睡得安稳,呼吸平缓,如同他沉敛的性子,没有一丝平仄。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明,纪婳趁着裴樾盥洗的功夫,单手推开房门,走到了屋檐下。
整个人恹恹的,任凭银环动作,肩膀颓然一松,漂亮的双目蒙上了一层难以琢磨的冷雾。
“这样大的雪,她会冷。”纪婳幽幽叹了一句。
“你瞧。”
她缓缓蹲身,比琉璃还要莹润的指尖抚上凉雪,似乎又觉得不能够全然体会寒冷,刻意将手压了几分。
刺骨的寒凉通过指腹,丝丝麻麻,在她的皮肉下穿梭。
纪婳冷得发颤,可她还是带着迟迟笑意,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静静看着银环。
“娘子!”
看见纪婳这样糟践自己,银环比谁都要着急。
如果不是装乖守拙,二娘子在纪家根本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如今还要搭上自己的前程为纪家擦屁股。
唯有自家娘子傻,这种时候了,还要去管旁人冷不冷。
他们让娘子替嫁的时候,也未曾想过如果侯府震怒,该如何保全娘子的名声和性命。
银环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心中又气又心疼,可她也拿纪婳没有办法。
刚想要与她一起蹲下身,拉过娘子的手给她取暖时。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左肩袭来,撞得银环臂膀发麻,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纪二!”
那人声音极冷,光是听着,就觉得凉意从心尖猝然传遍周身。
此刻,又多了几分压抑的平静。
纪婳蹲着身,指尖的动作微顿,她逆着光回头,姣好的容颜在晨光下散着微光。
只见裴樾一身明红的朝服,他寂然立在纪婳身后,凉薄的唇瓣轻轻抿着。
看见纪婳指尖被雪染的通红后,眉尖细细拧起,渡上了一层难消的阴翳。
“怎么了?”
纪婳粲然一笑,冻红的指尖缩在袖中,指尖的水痕濡湿了衣裳。
她对裴樾的态度置若罔闻。
“雪冷。”
裴樾愣了一瞬,向来沉郁的神情不曾有一丝改变,只是手指在空气中颤了颤。
茫茫间,天地一片肃寂,雪下得大了起来。
纪婳还是一身明艳的衣裳,站在风雪前,衬得白玉般的肌肤像淡雪。
她掩唇轻笑,明亮的双眸似乎沾染了浅淡的笑意,却淡的让人无法捕捉。
“郎君可是要入宫?”
本以为纪婳会像往常一样,乖巧应声。
谁知她却话锋一转,换了话题。
“嗯。”裴樾沉声道。
“郎君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