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我们回去。”
纪婳板着脸,暗自拉了拉银环。
方才的炉子上还烤着红薯和板栗。
银环瞬间明白纪婳的意思,主仆俩几乎是健步如飞。
好不容易脱离了侯府仆役的视线。
裴瑄注意到纪婳的行踪,不满地皱了眉头,把手中的单子随手一拍,扔在了原地。
“娘子,奴婢走之前刚放上,算着时辰,这会该是风味最好的时候。”
银环暗暗得意,笑得灿烂。
“我们快走几步,茶汤煮久了,就会涩。”
纪婳很是期待,步伐都快了几分。
他们穿过一层层的院落,终于回了原来的廊下。
裴樾没了踪迹。
围炉在寒冬里氤氲着热气,扑在冷风中,变成了厚重的水雾。
红薯的糖分被烤了出来,散着热烈的焦糖香气。
纪婳的躺椅被人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兽皮。
“方才我们走之前,有这块兽皮吗?”
纪婳站在廊下,疑惑地问银环。
“没……没有。”
纪婳的行李物品都归银环整理收纳,这兽皮看起来很是珍稀,以前从未见过。
纪婳缓缓走到躺椅边,视线落在白玉瓷盘上,纤手拿起白玉瓷盘。
盘子中是一颗颗被褪去外壳的板栗肉。
板栗本就难剥,这样大的一盘,又剥地这样完整,想必要废很大的功夫。
“去把这盘送去侯爷的书房。”
她拈起一颗剥的圆润光滑的板栗肉,握在掌心。
温热的果肉将温度顷刻间传递在纪婳的指尖。
“娘子……”
银环欲言又止,但还是乖乖照做。
这一看就是姑爷剥给娘子。
可她为什么不肯接受呢?
“阿兄,你不知道,她有多娇纵,没有用心为你准备行囊就算了,还拉着她的陪嫁婢子在廊下烤火。”
裴瑄一路闯到裴樾的书房,好看的眼睛含着怒气,看见裴樾冷淡的眼神后,又敛了几分。
“她嫁得匆忙,又刚刚及笄,没有学过管家的一应事宜,这很正常。”裴樾放下手中的兵书,从壶中倒了一杯热茶,放在裴瑄触手可及的地方。
“所以我就说应该尽早禀明陛下,早日摆脱了这拖油瓶。阿兄,这次赐婚你本就不愿,现在纪家理亏在先,你不想办法退婚也就罢了,干什么替他们隐瞒这种抗旨不遵,欺上瞒下的大罪。”
裴瑄少年心性,又与裴樾相依为命,来了火气,自然不吐不快。
心中的话憋的久了,说着说着,竟然有了委屈。
眼眶红红地,看着裴樾。
裴樾冷峻的面容有了一丝松动,他叹了口气。
“你逞一时意气有什么用?替嫁这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我的姻缘左右不过是朝堂制衡的筹码,可你想过没有。这事一旦捅出去,首当其冲是一个无辜的女娘。”
裴樾兴许是第一次一次性说这样多的话,他抬手按下裴瑄的肩膀,手上用了力气,不紧不慢地分析其中的利弊。
“长姐落难,纪二娘子冒着生命危险也要保全纪家,她难道分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吗?”裴樾沉声,不知不觉想起了那个纤弱坚强的身影。“她很清楚,也正因为她清楚,所以她愿意踏上这条生死不论的路。她内心所生出的勇气,不是让我们这样践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