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
纪婳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脖颈和手臂隐隐发痒,连带着表情也扭曲了几分。
银环很快注意到娘子的异样,伸手想要去看,却被裴樾抢了先。
“脖子。”
裴樾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纪婳,也自然没有错过纪婳迅速变红的脖颈。
骨节分明的大手快过思绪,直接撩开了纪婳凉丝般的头发,曝露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很痒……”
纪婳声音微弱,忍不住想要抓挠,却发现喉间一紧,怎么也喘息不过来。
强烈的窒息感压迫着她脆弱的神经,晕眩感混着瘙痒,她难受的不行,下意识想要抓住些什么。
“银环……我……”
她要死了吗?
还没有等到阿姐回家,还没有来得及去江南,也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做纪婳……
真的不想只做纪府的二娘子,和随时可以被扔去替嫁的替代品……
她颤巍巍伸出手,如同游鱼离水,微弱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抓住什么,却还是失力的垂了下去。
预想的落空没有出现,她反而落入了一个带着寒梅冷香的怀抱。
纪婳的思绪和视线陷入一片雾蒙蒙的模糊,耳朵也像被塞了棉花,听什么都很遥远。
恍然中,她看见银环带泪的眼,听见极尽温柔的安抚,那声音好熟悉啊……
“侯爷,娘子这是起了风疹,奴婢去医士……万望侯爷照顾好娘子。”
银环含着泪,强压下心中的剧痛和惊愕,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头,踉跄着往外跑,好几次差点摔倒。
旁人不知道这病的凶险,可银环知道,刚刚伺候娘子的时候,娘子还小,主屋送了大娘子不吃的山药糕。
山药糕润白香甜,被盘子托着,跟玉似的,一共有五个。
那时候娘子日子过得清苦艰难,食不果腹,能有山药糕这样的糕点,满眼都是欢喜和小心翼翼。
银环记得那时的娘子小小的手指掰开一个山药糕,一边更大,一边更小。
年幼的纪婳咽了咽口水,闭着眼把最大的给了银环。
说是银环年长,又在长身体,需要吃很多很多东西才有力气。
小婳年纪小,吃得少,一点点就可以很饱。
剩下的四块,他们可以留下来,慢慢吃。
后来……后来还没到傍晚,娘子便发了热,起了红疹,就像今天一样。
气息微弱,浑身滚烫,生命如游丝,让人难以捕捉。
那晚,银环抱着娘子哭了很久很久,府内下人不能随意出府,她去跪求管家,管家只是皱着眉让人把她拖走,也没有请医士。
一个没有娘,爹不疼的庶女的性命而已。
谁会在乎?
死了那就拿凉席一裹扔去乱葬岗,左右没人在意。
幸好大娘子求夫人请了医士,否则二娘子真的便不存于世了。
银环抹着眼泪,先请了府医,又急匆匆去找了当年救治纪婳的医士。
她不敢报一丝侥幸。
侯府在城中,医士在城北。
银环只一人单薄的身躯,迎着寒风,跨了半个京都只求留住娘子的性命。
就像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