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小冰揉捏着手上的变形材料,思考第一款机甲该设计成什么模样。
霍恒我讨厌这个回答。也讨厌总是想要追逐小冰的自己。
就像雏鸟一般,弱小又盲目。
她瞪大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漆黑一片,霍恒我并不畏惧黑暗,向来没怕过。
她竖起耳朵使劲听,什么也听不到。
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身上的微微寒意。
她再次感受到小冰要离开她的失控感。
眼中的紫光在黑暗中流转,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笼罩在她心头的恐惧愈发强烈。
人类向往光明,这真是奇怪的道理,像被植入的潜意识。
一直待在黑暗里的人,也会向往光明吗。
那年劣冬,霍恒我还是个提不起重剑的待定实验体,小冰捧着夜球灯来到她身边,夜球灯粗糙的仿照月球的纹路,有种画蛇添足的丑陋,小冰对她讲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来着,“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万丈深渊之下,谁说,不会是漫天星海呢。
雪落深隙,星坠深谷。
等待和希望,这两个词就涵盖了人类的全部智慧。
说来好笑,生死、光阴、离合,她偏要勉强。
夜球灯滚落在雪地里,留下浅浅一道痕,很快再次被雪覆盖。
霍恒我不爽,痕迹凭什么这样轻易消失,狠狠将小冰刚捡回来的夜球灯摔落。
“哈哈哈。”小冰恣意笑起来。
霍恒我回头怒视,却没看到嘲笑。
笑得爽朗。
小冰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伸出稚嫩的双手,朝地下抓了两把雪,将平坦的积雪长廊的美感摧毁,手印留在雪中,只能依稀分辨是个掌印,丑的像被狗啃过。
“哈。”
“哈哈哈。”
霍恒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终于疯了?”一个黑发红眼的男孩站在两个女孩身后不远处怪异地看着她们动作。
霍恒我和小冰相视一笑。
雪夜开怀,风流快活。
男孩不懂,看着两人大笑便也跟着高兴。
空荡的无边黑暗中,耳边的笑声渐远。
滴!一条意外的讯息传来。
——笨蛋小冰:坐标发你了,帮我回家看看两个孩子,我联系不上。
——霍大小姐:两个?又捡?
——笨蛋小冰:嘤嘤嘤。
霍恒我轻笑,看着最后一条消息愣了会儿神,起身破开禁闭室的墙。
砖块四散躺倒,血液顺着手蔓延。
是夜。
有光射进黑暗,娇小的身躯站在废墟之中,发尾被狂风卷起,破旧的屋舍被霓虹吞噬,警报声被落在黑暗中,霍恒我朝坐标走去。
曙光警卫局一片慌乱。
“季大警官,公务这么繁忙啊,凌晨2点了还要我们季副局长亲自出任务。”季颂今无奈地一边整理衬衫,一边走到茶几兑了被温开水朝床这边走来,还回应着女人的打趣。
“当初放9111进来的警卫队队长叛逃了。”方若望倚着床头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男人忙来忙去,接过水抿了一口,说道:
“那你,快去快回?”
季颂今低头轻吻。
小冰躺在床上玩《机械探索者》,对面的床上空无一人,有月光透过狭小的窗子照在床铺上。
东方既白坐在桌前,低着头为残缺了半边翅膀的冰珀蓝蝶修补着,齐刘海遮挡住他人探究美人眼眸的视线,只有藏着海妖的镜子立在女人面前的架子上,映照着。
“它少了一半的翅膀,折了一个触角,还断了两只脚,就算你帮它修复好翅膀,就算它能重新飞起来,它也活不了几天了。”镜中的男人怨怼着,吃醋着女人将目光离开他太久。
树叶、花瓣、还是羽毛......
“朝来,你说,该选择哪种材料来做它的新翅膀?”玫红弯唇,苍白的手,捏着枝梗悠悠转动,把玩着树叶。
男人故作幽怨的神态还未来得及收起,便认真答道:“上翼用羽毛,下翼用沥干的树叶。这样轻重正好。”与刚刚说做这样的事没意义的模样,判若两人。
东方既白比照着蝴蝶另一半翅膀修剪着树叶,呼吸轻浅。
朝来讨厌他的东方小姐将这样的目光投放在虫子身上,这没意义的短暂生命上。
天微亮,雪欲停。东方既白双手捧着被她修复好的蝴蝶,将它向空中抛起。
款款、翩翩,春飞去。
发丝飞扬,那常常充满神性悲悯的金色竖眸,在抬头映入蝴蝶光影那一瞬,又会是什么模样。
普兰珠光,幽梦中双翅轻振,停留在谁的发间。
那腐烂虫子里开出的花,在被雪打湿后坠落到湿漉漉的地上后,死为亡,生亦忘。
“朝来,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