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 光阴草(2 / 2)信仰之死!首页

松鼠也以卑琐的姿势闪亮出场,今天真不幸,它去偷玉米在回来的路上和老鼠打了一架,险胜,此刻,它正在树上捶胸顿足,宣扬这颗树的主权属于它,不注意嘴里的玉米掉了一地,真真可惜。事已如此尽兴最重要便又在枝头高兴起来。野鸡,麂子等野物也以各自的音符打扰着竹村的宁静,山羊在活水处饮水也以几声咩咩响应,好似在说路太远了,改天再来,其实它们是惧怕瓜子等的攻击,山羊没有要紧事是不会下山的,除非它预感到死亡,那时它会自己走下山来献出它的肉体……

繁华本该落幕的,可非自然元素的无端加入改变了一切。古月和瓜子最先加入,雪乾兄弟俩次之,雪茹和小百耳尾随。藏在叶子里的鸟被他们吓坏了,慌慌忙忙从叶子里弹出,银杏叶多出几分灵动变成无数音符在五线谱里的律动。鸟兽散完了,狗与狗,狗与人打作一团,我哭、我笑、我叫,人与狗都执拗地让自己的天性得到释放。

雪延捧着叶子天女散花,雪乾的比雪延的要高一些,最漂亮的还是雪茹抛撒的,抛出的银杏叶能把躺着的人盖住。人未尽兴,夜却迫不及待地划上了休止符。孩子们玩得累了便枕着狗儿躺在金色的垫子上静待穹天之上的星辰。向时间借半夜晴天,月亮升起的时候星星在眨眼,掬一汪清泉擦亮夜的眼睛,把月亮牢牢锁在眼角,左边是北斗星。伸出手去要抓天上的精灵,手拿开那星星依然在原地等待。要不是父亲来寻,他们今夜一定安眠于此了,月亮很白可是照不出物体的真实颜色,只有影子在光的条件下表现出真诚的样子,父亲背着雪延,雪茹拉着雪乾,三条尾巴跟在后面。睡着的人还在做着不着边际的梦,黎明怎么可能与黄昏不期而遇呢,那金色的银杏在下一个黄昏的关照下一定格外的美!

秋把最后一片叶子从树上摇下来,它都来不及萧瑟感伤,便稀稀疏疏飘起了雪,因为是晚上所以它来得隐蔽。

推开窗,眼前便是一个素心的世界,雪厚厚地堆砌着,万籁都寂,自然是很冷的,但老人们常说小孩子屁股上有三把火便放任孩子们在雪野里吵闹。雪延放纵热情在雪的原野上奔跑不留一点孩子气。雪乾把脸印在雪上,呵呵直笑,伸开双手接一片雪花对着它哈一口热气任它在掌心融化。先是打雪仗,然后堆雪人,雪延一身蓝色的牛仔套装从高处看只是一个小黑点蹦蹦跳跳。

最有趣的是放风筝,村口是一个缺口,冷风灌进来加速形成了这个冰雪世界的同时也适合放风筝。雪乾拿着风筝爬到白塔顶层把风筝抛下雪延在拿着绞盘边跑边看天上的风筝,雪茹在一边跟着叫他快放线,雪乾跑得急一下子就跌倒在地,风筝线就从他手里滑落。雪延跑不过风,风筝失去控制在半空中摇摇欲坠,雪延很着急,这时古月飞驰过去一口把线咬在嘴里,古月痛苦地叫着,直到雪茹来接过线才放开。风筝线上多了一些血迹,风筝终于又平稳飞行着,满天的雪野只剩百耳和瓜子还在追逐天上的风筝,古月退出了人们的视线,她受伤了。

风筝从白塔飞到崖边,灰色的天空,一只优雅的蝴蝶在凌风翱翔,风筝线在空气的阻止下拉出一条美丽的弧迹,地上是一片素洁的冰雪世界,稍微三五点人作背景,风微微拂过,又吹落几朵雪花,雪飘舞落下,又增人间繁华,只一刹那,人也披上雪白的衣纱,雪茹从雪延手里接过风筝线,牙齿在线上碰了一下,狠力一扯,风筝就被风吹走。不知它会落到何处,远远的炊烟已经升天化作云雾,晚饭饭过后热情又交给火树银花和漫天的烟花,三盏明灯也越升越高,一时间彩光和声音交织成一曲美妙的旋律,近的远的在塔上一览无余。然而热闹很快过去,寒冷不可抗拒,空气都被冻住,夜又开始静默了。

雪延已经读初中了,已经知道人间冷暖,当雪茹告诉他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们要去的那个地方叫南安市,这个家像漫天的雪一样,热闹之后要甘于寂寞了。父亲一开始不同意雪茹和雪乾出去打工,父亲不忍心阻挡姐弟俩对外界好奇的眼睛,更不忍心看着孩子们伤痕累累的回来。雪原矛盾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放手。

他在南安生活了五年,深知城市之不易,母亲的病(癌症)就是从南安带回来的,雪原还说,那几年南安是很乱的,有当众打杀人的,当街抢孩子的……十多年前的那一次血腥场面他依然记忆如昨,但他终于住口没说。父亲只是叮嘱他们在车站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有事情打电话回来陈海家有座机……

云朵比雪茹大一岁,这时她和云轩早在路口等着了,雪茹扎着个辫子,套一件红色的外衣,雪乾则一身黑色裹得严严实实,雪也已经褪去大半,只剩门口五个雪人还在坚持不融化,雪茹边走边回头看,心里嘀咕,“都要走了,雪延也不来送送我们”他是跑在哪里去了,一早上都没见。殊不知雪延此时正站在高高的塔上目送着他们离开眼看着他们就要走过山楂树了,雪延哽咽了,眼泪已经占满眼眶,终于忍不住“姐,哥”的叫着,眼泪随着声音连成线那声音在山谷里面来来去去,人已经走远,他们是听不到的,声音早就被山楂树挡掉了。送别也就一瞬间的事,那些熟识的身影再也不会在这里徘徊了,回忆是没有颜色的,他们离我远去了,呜呜呜……

竹村的雪化了,可南安才开始下雪。雪延正在陈海家看电视,这时雪乾和雪茹两个面孔突然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们冻的瑟瑟发抖,两双手抱在一起,捏成拳状,嘴直往上面吹热气。

哥哥还是那身黑衣服,姐姐还是那件红外衣,雪茹手已经发紫,可风还是不住地往他们身上灌,记者在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报导着南安十年不遇的盛大雪景,雪延没兴趣听她漠然地在说着她背下来的话,这时又来了一辆轿车,雪乾拿起那冰冷沉重的高压水枪正要往上喷水。一个光头从店里走出来,叱咤着声音催促他们嫌活路做得慢,雪乾一慌张水枪没拿稳,一束水流摔向光头又准确地溅到那位记者,随之一声尖叫,屏幕模糊了,泪眼也模糊了。

雪延才明白,姐姐电话里面都是骗人的,伴着风的呼呼声雪延嘶吼成一个泪人,那几个醒目的红色大字让他永生难忘――平安洗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