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 吃心(三)(1 / 2)回档:封神首页

被宫里叫过去问了几回话,牧戈才回到了衍的寝宫。

衍不幸负伤,躺在寝殿里像尊蜡像。乌黑浓密的睫毛衬托得他脸色更加苍白,苍白的要变成透明的人。牧戈很好奇衍平时是不是连一点阳光都见不到,人竟然可以白得如此病态。

衍的伤倒也不是是纣王不念亲情。

相反,他只被禁足在宫殿里限制活动,并未受到什么拷问,只是夜里遇袭,失血过多,需要长时间休整。

这样的衍不复平日里的严肃冷峻,现在的他倒像是一只乖顺的犬,呼吸如羽毛般轻柔。衍倒下去之后还没醒过来。好在成一反复检查后确认衍没有大碍,只是太累加上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调养一阵子。

牧戈想起之前从藏宝洞里拿到的悬梁卷,这是她捡到的第一个宝贝。关键时刻她要拿出来用的,要是连打开方式都不知道那也太囧了。

毕竟听梵英的描述,画技不好,这东西还用不起来。这叫当爱好撞上了职业。她平日里没别的兴趣爱好,就爱画画。买了一堆画材,花钱如流水,画出来的东西却寥寥无几,老妈几次三番地说他,都没回应。她心道早知今日,当初就苦练画技了。

托着下巴左想右想,犹豫了半天,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突然灵光一闪,这不是现成的素材吗。衍本就长得赏心悦目,就着这个理由,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赏一下衍那轮廓深邃的脸庞。

蘸上墨汁,刚刚勾勒出大致的外形,牧戈心中就十分满意。实际上,衍长得太好看了,长得好看的人往往非常好画,所以刚刚画了一个轮廓,就已经和真人非常神似了,就连偶尔路过的成一,都忍不住夸赞了两句。

衍的眉骨很高,微微隆起,长眉上挑,让他无故多了几分邪戾。右边的眉骨处还有一处伤痕,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牧戈第一次仔细看这张脸,有些愣怔,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

停停停!牧戈甩了甩头,像是要把刚刚的想法都甩出去,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心思在山路十八弯上九曲回环绕了一圈,才发现一颗巨大的墨点滴在画纸上氤氲散开,正是衍胸前受伤的地方。

她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遇刺,挖心,为什么这两件事不能联系到一起呢。

牧戈动作轻缓地掀开被子,看了看衍的伤口,包扎在左胸。

难道真凶另有其人?

从现实来看,一只妩媚的妖怪,杀人挖心,魅惑君王,实在是太合理不过了。可是她坚定地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妲己本身就很反常。因为先入为主加上觉得这是游戏,才没去深究,现在想来非得再过一遍前面的事情不可了。

衍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成一想了想,说是前天夜里。

那会妲己还在散药,痛不欲生。

这么一想,自己岂不是就是妲己的不在场证明?

牧歌给衍掖好被子,正打算走,衍的睫毛微微颤抖。

醒了。牧戈察觉到自己心里莫名松了口气,她自己也奇怪,明明就是个游戏,她为什么总提着一颗心?

但出乎牧戈意料的是,衍刚一看到她,眸中发亮,连左胸的伤口都忘了似的,一把将牧戈抱进怀里,喃喃道:“太好了,你没事!”

仿若牧戈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着了魔了。

衍并没有很快松开,又在牧戈的脖子上轻轻地蹭了一蹭。

牧戈被他蹭得大脑彻底宕机。她既不是东海明珠,也不是梁上皎月,怎么会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侄儿如此珍视?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啪得一声,白色的瓷碗摔得粉碎,汤药撒了一地。

梵英正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一时没拿稳手里的药,摔得粉碎。因为衍受伤,他手底下的人都去顶替衍的工作了。行宫人本来就少,衍虽然对他态度冷淡,但终归也没把他赶出去,也未曾去禁军面前揭发举报,也算是对他留了一份情谊。

这一摔是把衍彻底摔醒了,他忽得抬起头,眼尾微微发红,一看到成一和梵英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难堪地挠了挠头发,神色躲闪道:“…刚刚做了个噩梦,失态了。”

牧戈也是满脸通红,呼吸有些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我去给你拿药。”牧戈终于逃也似的冲出门去,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牧戈一出去,成一也觉得此地不宜久留,道:“我帮王女去拿药。”

梵英和衍四目相对,窗外一阵风吹过,带来一阵幽香。

衍褪去了刚刚一身的困窘,眉尾上挑,嘴角撤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用口型对着梵英说:“你输定了。”

衍的相貌本就倾略性极强,再做这么一个表情,更是露出一股强势不容质疑的霸道之色来,让梵英有些难以招架。

梵英太瞻前顾后,太迟疑不决,就算他占尽先机,那又如何?衍和牧戈的身份更特殊,更尴尬,更让人要止步不前,但是不怕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他唯一惧怕的是不伦对牧戈造成不好的影响。

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就放她走吧。他不止一次这样想。但绝不是眼前这个前怕狼后怕虎的懦夫。

梵英的眼睛如一池深水,表面波澜不惊,内里暗流涌动。他有更远的图谋,衍的一个眼神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他不能再如此沉沉缅美色,留恋温柔乡中,他得离开。

虽然牧戈的表明心迹让他一再推迟,一再犹豫,一再脸红心跳,一再惴惴不安。但是,是时候斩断尘缘了,他得走了。不能再踌躇不决了,他紧紧握着剑鞘,骨节发白。牧戈端着药从他身旁走过。风过,带着一阵淡淡的药味,微苦。

人的一生要达到自己所追求的理想,必须要舍弃一些东西。这是大哥告诉他的。当时的他还不懂什么意思,为什么世间事不能两全其美?为什么人要有悲欢离合?为什么人要有生老病死?

这些为什么是没有答案的,发生的事情业已发生,无从追求,而未来还有赖于自己的选择。就像在大海里掬一捧水,他的手掌只有那么大,所以只能掬一捧水,不能去奢求装下整个大海。有舍才有得,不然只会在无尽迟疑与犹豫中错失良机,失意之人大多如此。

人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他只需要知道什么是可以舍弃的东西就可以了。

梵英离开的那天,牧戈坐在屋里发了一下午的呆。她脑海里回忆着梵英看着她的那个眼神。

为什么我没有被选择?

窗外的梨花树开了满枝。

“你为什么要种梨树。我一看到它,就想到…”

“想到什么?”

牧戈沉默了。梨就是离。他到底为什么跑了啊,我到底有哪点不好啊?怎么宁愿跑了都不要我啊?我很受伤的啊。怎么连游戏里的男人好感度都刷不高啊?难不成他嫌弃自己太菜了?那也确实,她确实像个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