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选纸的用心,纸上的字迹则……极具特色。直白地说,属于“依稀能辨认出”、“距离‘丑陋’只有一线之隔”的范畴。而戴斯蒙德知道,这已经是巴尔蒂缓慢地、尝试板正书写的成果了。
“致我亲爱的哥哥,
……”
大约是因为字迹过于潦草,他觉得阅读这封信件是令人疲惫的。
再一次,他合上信纸。
他的手悬在垒好的信件上。他知道下一封信是什么,是来自父亲的问候。
但是,如果不是为了阅读,让那些饱含心意的文字填满自己空虚的生活,仅仅是打开又合上,纸张脆弱的生命会被浪费。
不应该再次打开。
他意识到今晚的自己有些奇怪。是的,“奇怪”,他无法进行更加精确的描述。
那一个问题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之中——一个普遍的、属于闲人的问题——一个可能并不属于他的问题——在今晚之前,他是如何度过长夜?
答案理所当然。
是睡眠。
“睡吧。”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这是难得的、比黄金更珍贵的时间;这是一具柔软的、有力量、有温度的身体……虽然是一具绝对算不上卓越的、普通的身体。
自言自语并不是好习惯,自言自语也不能促成香甜的睡眠。毋宁说,这样多甚至不能被自己理解的文字在脑海之中乱窜时,他应当与睡眠一事背离了。
但是,睡眠确实到来了。在事实面前,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睡眠是慈悲的。
戴斯蒙德熄了灯,合上眼睛,领受恩典。
在他未收起的信纸上,在向女骑士的致意之后,浮金的文字涂鸦一般显现。
“致戴__斯蒙的·,
你好___现在__是__”
这是难以形容的字迹——如果戴斯蒙德还清醒着,或许他会抱怨道,今晚“难以形容”之事太多,显得“能够形容”成了一件罕事。而这正与事实相反。
可以辨认出,这并非和巴尔萨泽一般,由于未经训练和缺乏一定的耐心而形成的。巴尔萨泽本人可是狡辩过,他的书写浑然天成,是只有在效率与辨识度的临界才能形成的。黑墨中掺金的字迹并不平整,是笨拙、第一次掌握手臂似的,字母上下浮动,形成不自然的刮痕。
却也不是刚刚握笔的稚童。“他”似乎想要写下一些长而难的词语,但中途却改换为短句。或许对方正因为涂改的痕迹而不悦。
最后,“他”涂抹去不成文的字母,凭空出现的墨迹飘散于空气中,只留下一句:
“小心_找到<造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