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1 / 2)如烟漫馆首页

专情是我对一段感情最大的尊重,绝情是我对自己的尊重。

柳如烟老是仗着我对她的喜欢,频繁的跟我提分手,可每一次我都会不顾一切的全力去挽留她,她最后一次和我提出分手后,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然后轻轻的说出了一个好字。

整整五年了,她终于将我对她的那份爱彻底底的消耗了。

柳如烟跟我提分手的原因,其实只是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竹马顾书言过生日了,于是柳如烟和她们那帮发小相约要聚在一起,恰巧那天是我跟她的五周年纪念日,可那天柳如烟却把这事给忘得死死的。临出门前我已经做好了饭菜,熬了好几个小时的汤,我让她喝点汤再走。她却在玄关处一边穿鞋一边随口应付着我说来不及了,她得先走了。

她穿好鞋要出去时,我叫住了她,她回过头来,身后那黑色的大理石墙面将她映衬得格外漂亮,而她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些许焦躁。

我端着汤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腕,“你起得晚,胃里空空的,等一下出去肯定要喝酒,先喝点汤垫垫。”

她烦躁的“啧”了一声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管东管西的,真是烦死了。”

说完她手那么一甩,我知道她或许并非有意,可我当时还发着烧,手上实在没什么力气。结果她这一甩我手里端着的汤碗就重重的摔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汤水和瓷片四下飞溅开来,空气在那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我愣了愣,视线从地上那一片狼藉缓缓转到她的脸上。我极力让自己表现的很平静,甚至还微微挤出了一丝笑容。我问她:“你今天这样烦躁和期待,是因为他回来了吗?”

听说他又单身了,我在和柳如烟在一起前,她明着暗着追了顾书言很久。后来顾书言有女朋友了,她在伤心下接受了我,和我在一起了,到如今也有五年了。这句话戳中了她的雷区,这么多年,他依旧是她心里最特殊的存在。我连提一提他的名字都像是在亵渎。

果然,她瞬间炸毛,俊俏的脸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有些生气,“陆子期,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你能不能别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真的很烦。你要有意见那就分手啊。”

她经常跟我说分手,这已经成她口头禅了。对她来说分手只是她表达烦躁的一个代名词。她每次说分手我都会挽留她,但只有这次。她说完之后,我认认真真地看了她很久。然后我轻轻笑出来。

我说:“好啊,柳如烟。”

她的表情有些微的诧异,但没理我,转身走了。因为她赶时间,她不能在顾书言的生日派对上迟到。

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完,其实没花多少时间,柳如烟其实不太喜欢我入侵她的空间,所以在她家里,我的东西寥寥无几。

将客厅的一地狼藉都收拾干净后,我看了看剩下的汤,将汤放在冰箱里。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给柳如烟熬汤了。

一切都收拾干净,我打开微信,本来想和柳如烟好好告个别的,毕竟我们在一起五年。但我们共同的好友群有人发了个视频,是在KTV包厢,斑斓的霓虹灯看起来很热闹。柳如烟在和一个我久久未见但也10分熟悉的男孩子一起在唱“今天你要嫁给我”,是顾书言。

我和柳如烟在一起后,听她朋友无意中吐槽过,这首歌是柳如烟和顾书言每次K歌必选的曲目,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用意,就是柳如烟小的时候一直追在的后面,跟他说长大后要嫁给他,所以这首歌是他们朋友间的调侃。

我把那个视频看完,想了想还是把微信聊天框关了。我想,柳如烟大概也不需要我的告别。

我拉着行李箱在出门前又看了一遍空旷干净的客厅,导致我们争吵的那一地狼藉都已被我收拾干净,仿佛不存在一样。我叹口气开始感谢顾书言的回国。因为在柳如烟出去给他接风洗尘空出的这几个小时,让我能安静顺利的将自己的东西从柳如烟的家里清空。我以为我会有点难过,毕竟是五年的感情,但回到家后,大概是太累了,我竟很安稳的睡着了。

接到柳如烟的电话是在凌晨两点,她大概喝了不少酒,她酒后的状态,声音会比平时稍微高昂一点点。她问我,“陆子期,你没来接我?”

我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随口敷衍:“我在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话音刚落,那边就嘟嘟挂断了电话。

我睡眠浅,被柳如烟这一打扰,我便清醒了。

我奇怪她给我打的这通电话。今晚和自己的小竹马久别重逢,她应该让护花使者好好将她送回家才对,没想到她竟然打电话质问我怎么没去接她。

不过转念一想,这大概又是她和朋友的某个赌约吧。我刚和柳如烟在一起的时候,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去酒吧。那天下雨,我不想打扰她。她和朋友一起喝酒聚会的时候,我就守在酒吧对面的书店等她,因为不放心她最后一个人回家,她刚出来我就看见她了,然后撑着伞走到她面前,对她微笑说,“柳如烟,我们回家。”

我一直觉得我们和回家是两个很温暖的词。当时她身边的朋友都在起哄说,“救命,柳姐,像陆子期这样又痴情又体贴的男朋友,你到底是怎么拐骗到手的?”

但是,是我追着她跑,不管外人怎么说。

她当时还挺烦的,可能是我对她太好了,好的,没有一点个性和挑战啊,人骨子里都是贱性的。她那时候还问我,“陆子期,你就没有点自己的生活吗?”

我工作其实很忙,我那个时候刚受邀开自己的个人画展,除了创作外的时间,几乎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她身上。我记得我当时对她笑说,“你也是我的生活呀。”

我那时觉得这是我对她在漫长岁月里无声的告白,现在想想她大概很烦吧。

后来有一次我在酒吧门口一边画画一边等她一起回家,她出来看见我后不出意料的笑了笑。然后她身边的朋友一人给她转了100块钱。

“你又赌赢了。”

柳如烟和她们打赌说我一定会去接她,这次估计赌输了才会气急败坏的给我打这个电话吧。

我起身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喝完进卧室的时候,竟然又接到柳如烟的电话,好几个未接来电。接起电话的时候,我有些意外,我问她怎么了?那边顿了顿,她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她问我,“陆子期,我回来了,你的东西呢?”

她竟然注意到我把我的东西从她的家里清空了,我还以为她至少要过段时间才会发现。我耐着性子轻声细语的提醒她,“柳如烟,你忘了我们分手了吗,七个小时前你亲口说的,我答应了。”

她在电话那端一直沉默,就在我以为电话是不是断线的时候,她突然有些生气的来了一句“行,你别回头求我复合。”

柳如烟不明白,我不会和她复合了。

很奇怪,我和她在一起的这五年,从来没有一次对这段感情感到失望和疲倦,也从来没有过想离开的想法,可如今顺水推舟的离开后,我也并不感到悲伤。

伊诚说,我对柳如烟的爱就是她存在银行里的钱。他当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香烟,一副智者的形象。

他说,“陆子期,你对柳如烟的爱,就像是她存在银行卡里的钱,她一直在透支,没有往里面存钱。”

很有意思的比喻,我想,我对柳如烟的爱,确实已经是一种透支的状态。伊诚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说,工作。

我的个人主题画展已经谈妥了场地和投资,我需要花大概一年多的时间游览各国,用画笔留下我觉得最美的场景。第一站是斗牛国的红酒河,因为这条河的发源地含有黄铁矿和红矿,所以整条河脉都呈现出红酒的颜色,我想试试能不能用这条河水做颜料进行创作,真是想想都令人兴奋。

最后离开前,伊诚还在说,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你看到柳如烟的朋友圈会伤心。

我知道柳如烟并不是一个喜欢发朋友圈的人,我们在一起五年,她大概只发了几条动态。可这几天她朋友圈简直跟过年一样,她陪顾书言在漳城各处风景打卡的照片,她陪顾书言吃各种美食的照片。

我可以理解顾书言回来她内心的开心,但她发布朋友圈的频率实在太高,让我差点就要疑心她是不是故意发给我看,想让我吃醋一样。

不过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我摁灭了。我将手机界面划上去,一笑置之。伊成赞叹的看着我说,不愧是你,你可把专情跟绝情演绎到了极致。专情是我对一段感情最大的尊重,绝情是我对自己的尊重。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又刷到了柳如烟的朋友圈,她带顾书言一起去了动物园,发了一张两个人和羊驼自拍的照片。

我退出朋友圈想了想,把自己的头像换掉了,原本的头像是柳如烟拍的。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时候出去旅游,我吃着甜筒,无意间闯进她拍摄风景的镜头里。

柳如烟当时看着这张照片,皱着眉想删除,但我很喜欢这张照片,所以就用它当头像,用了五年,我把头像换成了我自己刚养的猫。收到柳如烟的微信是在我上飞机前,那是我们分手后断联的第14天。她给我发了一个问号,然后问,“你把头像换掉了?”

一个简短的问句,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到她看着手机皱着眉一脸不满的样子。

我想了想,关掉手机没有回,然后我登上了去斗牛国的飞机,我在斗牛国喝红酒,度过了很愉快的一天。

关掉手机,我将社交统统抛去脑后,专心构思我的创作。我还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叫沈诗雅。

初遇的时候我正挽着裤腿下河捞淤泥,这是我做画的原料,她猛的从我背后将我揽腰抱起。我以为遇见袭击的歹徒,虽然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我很果断的将手里满满的淤泥往后呼到她脸上,她满脸都是红色的泥巴,眼睛睁不开来,但手还是稳稳的抱住我,张开嘴用英文说“Don't kill yourself”,她在劝我别自杀,她以为我在河里是想不开要自杀。

我放弃挣扎,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我有些好笑,拍拍她抱在我腰间的手,告诉她,我只是在收集泥巴。

我们就这样不打不相识。

因为她脸上被我摔了太多泥巴,看不见我,也看不清方向。我牵引着她到最近干净的水源洗脸,她清洗干净后的脸很是精致。

我有些愧疚地朝她道歉,她倒蛮洒脱的,并没有生气,笑起来如沐浴春风,非常大方漂亮。她朝我竖起大拇指,说道,“防范意识和反应能力不错。”

据她所说,她是去斗牛国南部海滩度假,经过乌韦尔瓦省,行经公路上看见我在河里,以为我想自杀,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冲过来抱我,结果差点失明。

我也告诉了她我此行的目的,她听完我的创作理念后很感兴趣,她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最后,她临时更改行程,想围观看看用红酒河的河水和淤泥调和出来的颜料,究竟能不能还原出当地的风貌。

我大方地接受她的请求,她是个非常得体,有分寸感的人,在社交上维持着很好的距离,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所以我们相处的非常舒服。

例如,她从不会在我专心创作的时候来打扰我。有时候,我昼夜颠倒,废寝忘食,她会让服务员将食物端到我的房门外,轻轻敲三下门,并不做过多的打扰。

我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旅馆老板的儿子正在和沈诗雅搭讪,当地人好像都很喜欢她。然后她朝我看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两眼,然后含着些许的笑意说,“你的画作展出的时候,大家一定想不到这幅画背后的创作者都经历些了什么。

我也笑我浑身都是颜料和淤泥,狼狈的就像是刚从地里捞起来的。但我刚完成自己的得意之作,没计较沈诗雅的调侃。

我仰头冲她笑,有些兴奋的问,“你不是很好奇吗?满足你好奇心的时候到了。”

她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微微愣了愣,然后我带她去了我的画室,2米的长幅画卷将红酒和沿路的风景纤毫毕现的复刻。

她一进门,眼里的惊艳便很好的满足了我。她欣赏了好一会,然后偏头望向我,很认真的说,“能成为这幅画的第一个观众是我的荣幸。”

这之后我请她吃饭,算是感谢她这些天心照不宣的照顾。

三天后,我们分别。

我们都是随心随性的人,甚至没有开口留对方的联系方式。对我们来说,对方仅仅是给这段旅程增添了几分笑意,是这段旅程中意料之外的人。她满足完好奇心,就继续准备之前的旅游行程,而我准备逗留数日后就回国。

只是没想到,我们在回国的班机上遇见了彼此,很幸运,空姐给我升舱到头等舱,进去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因为分开前沈诗雅说她还会逗留半个月。

沈诗雅看见我也微愣,然后一脸无奈的冲我耸肩说,家里公司造反了,她得回去主持大局。

我忍不住微笑,到BJ落地已经凌晨两点了,沈诗雅的司机在机场外候着,她非常有风度的问我,“如果不冒犯的话,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想了想没矫情的道谢,然后接受了。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下车和沈诗雅道谢,因为我的行李太多,她问需不需要帮我送上电梯。我正犹豫的时候,绿化带花坛旁边的阴影处,突然有人喊了我一声,“陆子期!”

是柳如烟。

我转过头,她大半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慢慢踱步进入光线明亮的地方。一个多月不见,她竟然瘦了不少。

她的视线从沈诗雅身上转到我脸上,然后冷笑出来,“我当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原来是劈腿了。”

我竭力维持着镇定,先和沈诗雅道谢和道别。我和她不过萍水相逢,却蒙她照料,很是感谢。

她也看了一眼柳如烟,问我要不要帮忙,在我摇头后,才有礼貌的离开,给我单独处理事情的空间。

柳如烟的眼神盯着我,几乎称得上凶神恶煞,又仿佛是即将被人遗弃的流浪猫,眼里故作凶狠的情绪只是掩饰慌张。

她问我,“你和我提分手是因为你变心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疲倦,大约是这些年迁就她情绪的反扑。她对别人永远客气、得体、但对我,永远是一副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姿态。

我实在是厌烦了,但我还是尽量稳定情绪,耐着性子解释柳如烟,“我们分手是你提的,我和沈诗雅只是在斗牛国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你不能再这样了。”

我斟酌一下,但找不到词。我的语气大概令柳如烟有些意外,她愣了愣,眼底竟划过一抹受伤。然后过了很久,她语气突然很轻很轻的开口,这大概是我和她在一起五年,她第一次向我示弱。

她说,“我听伊诚说你今晚回来,我从下午六点一直等到现在。陆子期,你没回我。”接着,她又问,“我们分开的这一个多月,你有想过我吗?”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问出这样一句话,微微愣了愣。可我回想我过去的这一个多月,我只感觉到创作上的满足和旅途的放松。我一次一次都没有想起过柳如烟,于是,我沉默了。

她在路灯下目光专注的盯着我,像是想透过我的表情看到我的内心的想法。过了半晌,她突然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自欺欺人说,“我不信你没有想我!”

我喜欢她很久很久,大概是太久了。我现在已经怎么都回忆不起来当初对她心动的理由,好像对她的情谊和感觉已经在岁月里湮灭。其后的迁就和照顾只是我爱她这么多年的渔翁的关系。

我知道她一直喜欢自己的竹马顾书言,她是在顾书言和学校里一个年轻女老师一起出国那晚死心的。

我不知道年少的爱情是不是都这么勇敢无畏,她那晚一个人追到机场,然后看着那个老师拉着顾书言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进了登机口,她在机场里一直坐到凌晨4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