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重点,不不不,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那那个少年不就是对房镜子里的镜灵青离吗!他什么时候出来的?还成了白七九那女的的契约伙伴?”裴川之的声音满是难以置信,“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不清楚,等她回来再说。”裴琰之看着水幕里的白七九睡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那里的流速是这里的几倍?”虽然水幕会让时间流速和这里一样,但是并不代表那边的时间流速也是这样。
“六倍,不出意外,她只需要在里面待十五天。哥,父亲对白七九加入家族内部一事怎么说?”
“他同意将白七九留下,并且,我觉得,就算白七九失败,他也会想办法让白七九成为家族内部成员。问他原因,他只告诉我让这个星期天去拜访一下文学派那边的特家。”裴琰之转移话题道,“白七九是被催眠了吗?”
裴川之细细看了水幕里的人一眼,同意了裴琰之的说法。
“应该是。真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被鹿踢了,竟然敢在试炼中被催眠。等十五天就被她在催眠中度过了。”裴川之抬头,瞬间就接受到了来自亲哥制止的眼神,赶紧换话题,“既然父亲同意,那我这几天就去学校把白七九的入学申请递过去。”
裴琰之点了点头道,“罗伊斯顿放假前邀请让我转告你去他家见证周家即将到来的、新的预言。就在后天,你记得去。”
周家。
一个皮肤白皙地近乎病态的少年站在门口,身材纤瘦,似乎风一吹就能把这个纸片人吹跑。
他安静而又固执地注视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现在是几点了?”
闻言,恭敬侍立在一旁的马里奥·周(周家管家)将怀表从怀里拿出,低垂着头回答道:“回次灵少爷,现在是早晨九点三十七整。”
“那他应该是到了。”少年喃喃自语,不多时,预料般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视野。
来人一头显眼的棕红发,步履匆忙,似乎是嫌弃大门离特家的建筑太远,微微停步。接着,一片人形阴影便向他投了下来。
“罗伊斯顿。”
罗伊斯顿一愣,挥手让管家几人离开,看向裴川之。“令尊不是和你说过,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接人。嫌自己活得长?”裴川之沉沉出声,罗伊斯顿抬头瞥了裴川之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既然都来了,还谈这些扫兴的事干什么?走吧,预言仪式三点在水晶顶开始。”“水晶顶?换地方了,还是老地方终于被你炸了?”裴川之知道罗伊斯顿喜欢做实验,而且还是爆炸性的。
“不是,听家族里的长老说是因为这次的预言是神谕,老地方不能承受这种高大上类型的。”
“神谕……就是十一年前的那一道?”
“三星高照,必有祥瑞。北起所至,北方玄武之尾。”
特家和罗鲁亚斯大陆其他家族不同,特家来自神秘的蓝色星球——地球。
周家善风水,伏羲之后,游历多地。在罗鲁亚斯偶然一次访问下,周家半数族人上了罗鲁亚斯的空间船,从此在罗鲁亚斯大陆下定居下来,更名换姓,成为有名的预言家族。
当初的神谕直指五大家族之一的司徒家,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司徒家暗地里与周家为敌,这些年,关系才有所缓和。
催眠幻境。
自从我发现自己不再是异瞳,心底里的自卑似乎被一点点掩埋起来。
莫允儿也没再来找我的茬,所有的事情,原有的轨迹,似乎都被篡改了。
五年的生活,一点点地在大脑中瓦解。
很快,我便记不清了。
以前的生活好像是个梦,梦醒了,自然也就没有了。
当天,我被另外一所人家领养,有人喜欢,有人陪伴。
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那天,我随养父母前往心湖。
我独自一人坐在湖边,养父母坐在不远的长椅上。我的双脚在湖水中荡起圈圈涟漪,印出我的脸。
轮廓尚不成熟,银发披散,总是没有情绪的绯红眼眸。如此没有灵气的人儿,却总被夸漂亮。
涟漪又起,我看那波纹渐渐散了,消失在水中。猛然间,我的脸晃动起来,一股力揪住我的衣领,将我狠狠地拉下了水。
催眠幻境外,屋内。
“白先生,今天是第八天。”青离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握着她冰凉的手,“我要一个解释。”“幻境由心生,心魔解了,便也破了。”白砻并不慌张,“等那娃自己醒来,心魔便不再侵扰她了。”青离握着的手紧了紧,问道:“那如果,她醒不来了呢?”
“心魔在她的心灵盘踞太久,醒不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心魔像一根钢针,在她的心脏处不停地搅动着,一日不除,一日加害。当那根针刺到底的时候,她也就不再是原来的她了。如果你要强制唤醒她,可以,但是你要承担起她心魔未根除的后果。按照她的进度,她现在估计才有所缓和而已。你想好了。”
青离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选。但如果让她继续睡下去,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一旦过了试炼时间,她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
时间缓缓流逝。
“我决定了。”
“强制唤醒。”
特家,水晶顶楼道。
“川哥,我给你发信息的时间是一个多月前,你怎么现在才过来。”罗伊斯顿走在前面道。“一些事情耽误了小爷。你这边的预言不也是现在才开始吗?”裴川之想到洛苑里的水幕,一丝不耐烦浮现于眉眼间。
睡觉睡觉睡觉,也不知道人会不会和月良一样睡傻。
估计是傻了。
“川哥,到了。”罗伊斯顿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裴川之抬起头,看着传说中耗费巨资建造的水晶顶。
果真晶莹剔透,阳光透过水晶折射下来,为地板抹上一层光滑。
整个水晶顶没有灯,依靠阳光折射。四周还连有不透光的布帘,估计一会儿就要拉上了。
“罗伊斯顿,快过来。仪式就要开始了,你跪在最前面。”族中长老达席尔·特向裴川之点头示意,裴川之礼貌地叫了一声,“达席尔长老。”达席尔向前走几步,吩咐仆人将裴川之带到楼上观看这场预言。“裴川之,今天这场预言是神谕,可能会产生较大能力波动,非家族内部成员不能参与,得劳你去楼上旁观了。”“不劳烦。祝仪式一切顺利,达席尔长老。我就先上去了。”裴川之的背影再次消失在楼道。
不久,布帘拉起,水晶顶的光芒渐渐消散,身着紫袍的三排族人依次跪在地上,打头的罗伊斯顿背对着他们,站在桌前,缓慢而郑重地念着引言,将六根点燃的白色的蜡烛按着某种奇怪的顺序排在桌面上,紧接着,蜡烛亮丽的明黄色火焰眨眼间变为诡异的幽紫,火焰越来越大,包围了整个水晶顶。就在裴川之犹豫要去救人间,火焰渐渐退散,变为绯红,最后,化为灰烬。
罗伊斯顿从灰烬中抽出一张边缘有烧焦痕迹的纸片,念出纸片上的文字。
“诡异犹默,灰烬涅燃,赤月……重开。”
“我决定了。”
“强制唤醒。”
青离握着白七九的手紧了紧,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决定。这次的试炼于白七九而言,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期。她必须醒来了。
“想好了?”白砻缓慢地直起身,破旧的蓝色长袍垂到脚跟,“把你的灵力凝聚到掌心,放在她的手腕上。”
青离照做了。
“等等。”白砻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在屋内的药柜里翻找。不多时,一个瓷白色的小瓶被扔到了青离的手上。
“强制唤醒有副作用。到那个时候,记得给白小姐一粒,让她吞下去。”
“什么时候?”青离眯起金色的狐眸,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因人而异。副作用开始后,在一刻之内服下。不要问不按时服下的后果。不问后果,就不会心存侥幸。”白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赶紧输送灵力,到一定程度她就会醒过来了。”
催眠幻境。
我被猛地拽住衣领拖下了水。
入水的一瞬,我下意识挣扎起来。
“白七九!”
我的动作迟疑了。
这个名字,好耳熟。
一日,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孩子,你从今天开始就不叫白七九了。”养父母在我面前蹲下,“从今以后你就叫司徒柠,柠檬的柠。记住了。以前的名字,就忘了吧。”
就忘了吧。
就忘了吧。
就忘了吧……
他们在我耳边一遍遍低声呓语,所说的每个字都在水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在脑海中飞快盘旋。我的眼睛快速地眨着,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迷蒙起来。
“白七九!”
又是一声呼唤,比前一句更加焦急,更加激烈。
“醒过来!”
“醒过来!”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水开始往我的口鼻里灌去。
我再次挣扎,吐出的气泡一串接着一串。
我渐渐沉了下去,意识随之模糊。
“呼!”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睛,胸腔不断起伏,双眼没有聚焦,似乎还在受惊。
“白……白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青离将手撤开,目光投向她惨白的脸。
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这个声音好熟悉,好像是青离那娃。我失足落水,然后听见有人叫我,再然后,就记不起来了。
身边的青离见白七九不说话,下意识以为她哑了。登时一股热意上涌,没经过大脑就说了出来。
“白主,你好惨啊!”
“啊?”
我被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吓得回过了神,一脸茫然地看着青离。我惨?难道我落水被救上来还腿断了?我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双腿,伸手摸了摸,呼出一口气。
幸好,还在。
那我惨什么?
“你竟然说不了话,变成哑人了!我没想到强制唤醒的后果真是让你残疾上加残啊!白主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让你享受…….唔唔唔!”
青离一说话,我双拳就默默地紧了。听到最后,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伸手捂住这张语文不及格的嘴。
“青……离,你消停些。我听得脑袋嗡嗡地响。”我松开手,看向一旁微笑的老人,“白爷爷。母亲和父亲呢?”
!!!
青离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温和的人儿,终于发现不对。
白七九之前对人冷漠疏离,语言表达也不怎么说很多话,只有确认关系后才会有些人情味。眼下,何时变得如此温和没有棱角?
而且,她的父母不是……
“他们去买东西了。孩子,你刚醒,吃些药恢复。”白砻眼神示意青离把药喂给床上的人。我顺从地接过药,和着青离递过来的水囫囵吞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眼前的景物似乎重影了一瞬。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青离。”我淡淡地开口,“你强制唤醒了我?”
“对啊。不然我怕你再拖下去你就出不来了,这都第九天了,还有六天的时间。你现在感觉还好吗?”青离听床上人的声音又恢复以往的平淡,心便也落回了一些,“饿不饿?”“不饿,谢谢。白老先生,你的问题,我想我有答案了。”我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走到白砻面前。“沉默者,说白了,兜兜转转这么久,似乎还是我自己。”
“为什么?”
“沉默者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和爱心院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一向寡言少语。催眠中,我记忆不断缺失,却清清楚楚地记得一句话。”
“世间更多的沉默在于看透了绚烂、经历过喧嚣之后的一种平静与淡然。这一点,在我幻境中的所有人里,只有我和杜嘉符合这两点要求。”
“为什么不觉得是杜嘉?”
“直觉使然。”
“嗯。”白砻顿了一下,“回答正确。”
我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就被白砻抢了先:“你们休整过后和小季一起参加祭祀,祭祀过后,你们想走便走,我不强留。”
“但是,”白砻锐利的目光透过眼球上浑浊的翳,直直地射在我身上,“有时候,沉默并不能给你带来逃避的理由。记住这一点,孩子。”
第十天,我起了一个大早,和青离及小猫跟随季沉舟来到了祭祀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祭祀的原因,季沉舟换了一身红衣,披上了红绸镶黑边的带帽斗篷,黑边上还绣着祥云。
“进了祀庙,你们会发到两套斗篷。根据黑边的花纹了解自己坐的位置。一共有四种花纹,分别是赤月,祥云,三星及夜幕(以蓝线绣为夜幕)赤月为首,夜幕为末。记着,进房间后不要交流,也不要直视祭台上的神像。”
最后一点我倒是知道,四大派别都有自己信奉的造物主。当初在爱心院,我们信奉的便是元素派的智慧与天地之神。(塔罗牌【审判】【太阳】【正义】)
“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信奉的是……”
“赤月与祥瑞之神。”季沉舟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意味不明,“好好记住哦。”
我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便不再去看他。
祀庙。
我分到了祥云斗篷,青离则是三星斗篷。
“我不服……”青离嘟囔着穿上斗篷,在进房间的那一刻终于噤了声。
我轻手轻脚地跨过一个个蒲团,在第二排中间的位置跪了下来。
很快仪式开始,位于最高级别的赤月祭司站在祭台两边,念的引言我听得不真切,仅仅听清了“绯红”“祥瑞”之类的几个词,四周便寂静了下来。
从第一排开始,依次上台祭拜神像,再把手伸进“圣水”中清洗,最后从后门离开。
一切都很有序,直到我上台。
我将手浸在如血般粘稠的“圣水”中,再拿起手时,那圣水像是有灵性一般,赖在我手上灵活地滑动,不肯下去。一旁的两个祭司已经注意到了我,刚要呵斥我下去,就看见圣水在我手中乖顺的模样,声音猛地拔尖!
“圣……圣女!”
什么?
房间里剩下的人齐齐地看向我,眼里满是狂热与恭敬。
“吾等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