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臣想替国子学向陛下要一个人。”
赵园景皱眉:“那个阉人?谢卿,你清楚得很,他进不了国子学。”
“臣不敢,只请陛下恩准他于秋山书院任职。”
赵园景懒散地坐回龙椅上,单手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开始赶人。
“一个奴才罢了,赏给你。最好不要让朕失望。”
“是,叩谢陛下。”
等到浑浑噩噩地出了永宁宫的门,谢知秋才算松了一口气。
之前系统已经告诉了谢知秋,裴啟能爬起来后,就被安排当值了,做了打杂的内侍。
想到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去找裴啟,谢知秋想提前告诉一声裴啟。
她刚要问刘恩裴啟现在在何处,还没来得及开口,才向前走了两步,却见裴啟。
谢知秋停下,在背后看着。
相比之前受伤时的匆匆一面,他看起来更为寡瘦了,穿一件蓝灰色的内侍小袍,略显宽大。右手的伤看起来还没好,缠着白布,弯着腰用左手在扫积雪。
一遍还没扫完,雪又落得厚了,于是又重新再扫。
一遍一遍,毫无意义地反复。
谢知秋看了一会,想起前两天系统通知裴啟被好几个太监推搡殴打着欺负,黑化值涨了5%的事情,觉得鼻子有些酸。
刘恩见谢知秋驻足了很久,喊了声“谢大人”。
裴啟听到了,僵了一瞬,缓慢地转过了身子。
刘恩和谢知秋还没动,他先抬步走近了,行的是奴才礼。
“谢大人,刘公公。”
谢知秋扶了一下,把伞倾向裴啟,随后转头对刘恩说:“陛下恩准裴啟随我同去书院,我先与他说几句话,后面还要劳烦公公您安排。”
“哪里的话,”刘恩笑了两声,“奴才应该的。”
说罢往后退了几步,腾出了说话的空间。“那奴才就去伺候圣上了,谢大人自便。”
见刘恩走远,裴啟咳了一声,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谢大人,陛下恩准是何意?”
“瑾之。”
谢知秋看着裴啟,先拿出了之前备好的药递给裴啟。
等他接住,这才开口,“明日起,你便随我去秋山书院,我求了旨。”
裴啟忍受着凌冽的寒风,刺骨的冷意让他有些颤抖。他下意识低垂下眼眸,遮掩住有些发红的眼圈,看起来乖巧又可怜。
“老师。”
对于能逃离皇宫,裴啟内心必然是感动和开心的,但他又格外惊恐不安。
新皇那般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这不是那么好办的事情,裴啟太过明白,老师一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他觉得自己如今承受不起这么厚重的师恩。
“瑾之奴颜婢膝……不值得。”
“胡说。”
谢知秋摸了摸他的衣袖,料子很薄。
“瑾之,我与一无每日都盼着你无事,国子学你的同窗也都很担心你。更何况,新法需要你。秋山才创立,你去甚好。你不要自轻,不要伤了我们的心。”
裴啟喉间一哽,没忍住落了泪。
谢知秋握住他的手。
“瑾之,我们一起努力。”
其实谢知秋更想说的是,虽然她没有教育经验,但她愿意付出她的热情与爱,为裴啟争取一个属于他的美好未来。
“老师,对不起。”
裴啟轻轻抱住谢知秋。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大雪中哭的一塌糊涂。
谢知秋一手举着伞,另一只手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脊背。
“叮——黑化值-10%,当前黑化值50%。”
……
“宿主,你是打算让他逐渐放弃帮助男主推翻政权吗?”
“不是啊,”谢知秋走在回去的路上,“我不觉得他推翻政权有什么不对。”
谢知秋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厌恶极了这封建王朝、皇权至上的阶级社会,真让人无力。至少对比赵园景,男主还正常一些,裴啟应该很清楚的。”
“那你要帮他?”
“我帮不帮,裴啟不都要走这条路吗?封建王朝,是非对错,哪里论得清楚,我只希望他不会重蹈覆辙,我能完成我的任务,他也能真正意义上的成长起来。”
历来揭竿而起的,未必是英雄,却一定不是贼子。
谢知秋更希望的是裴啟在男主的朝代继续改革,不止局限于教育,还要更多。他要做的更好,要造福百姓。
“不过话说,我肯定会按原时间死吗?”
“当然,任务是有时间的,原主死亡即任务结束。”
谢知秋叹了口气,她算准了赵园景这种阴狠多虑的性子,下棋必然不会轻易弃掉一颗棋子,所以今天才能成功。但她能猜到,蝴蝶效应下,最后她会在时局动荡下,因为改革而死。
伴君如伴虎,与虎谋皮,安能全身而退?
“没关系,死得其所,在任务世界里是一件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