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净去到墙头下,书呆子手肘不小心蹭下墙头的泥土,打在了少年眼睛里,她只顾着看周围有没有人,好去说她看得的吓人要命的事,确定了没人对墙下的少年小声说道:“你娘不是病死的。”
她心有余悸的说道:“那天夜里我来给你家隔壁的刘大娘送饭,我什么都看到了,是怨死的鬼来索命了,就是你爹害死的那些人,衣裳都是一样的。”
“你不信?”
书呆子生气的说道:“我看你可怜才来和你说的,我都没敢跟爹说。”
宁清净努力的睁着眼睛,眼里的沙土始终去不干净,眼泪无意识的流出,滚在眼睛下面的泪痣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看过了,不是打死或者掐死闷死的,陈大夫也看过了,说是病死的,还收了我许多药钱,药单子都在,我也都看过了,对过了,的确是病死的。”
书呆子用力一拍院墙,说道:“所以我才说是被冤魂索命了!”
宁清净沉默了很久,最后指指头顶的天空说道:“天快黑了,你还是快去送饭吧。”
书呆子气得从墙上跳下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对着光秃秃的院墙说道:“就不该和你说!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我看你就是去县里读书读傻了。”
宁清净回到屋里,睁着眼睛看着房梁,找不到坐的地方就静静的躺在地上,双手压在肚子上,等着天黑等着书呆子口中说的冤魂厉鬼来索命。
他躺了一夜,也等了一夜,一夜没有闭眼,一夜只看到撒过门槛的月光,一夜只听到悉悉索索的树叶声和虫鸣,没等来索命的冤魂厉鬼,也没等到上门讨债的,只是在天亮的时候,等来了书院里的宁先生。
宁清净觉得宁先生也是镇子上的,而且他和母亲一样也姓宁,所以才会对自己有所照拂,他还带来了一些包子,是从李家铺子里买的,宁母最喜欢吃。
他看着宁清净身上干了的墨迹,说道:“吃一些吧。”
宁清净终于从地上起来,摇摇欲坠的张开嘴说话,吐了几个字没听到宁先生的回话,才发现嘴张了但没有说出声音去,又朝他作揖,张开嘴用力说道:“多谢先生。”
宁先生看看脸上仍旧温柔,眼里却只有淡漠的宁清净,又看看空空如也的宅子,惋叹一声提走屋里的石子出门去,上了停在门前的旧马车。
驾车的学生从入书院开始就跟着宁先生,平日里最懂他的心意,此时却很是不解他的想法,先是自掏腰包帮宁母下葬,如今又放下一堆书院学生从县里到这来看望,疑惑的说道:“先生何必怜惜,哪怕作恶的不是他,他也本不该在书院的,他本就该在这里,要是说他母亲的病,世内之人生老病死都是常有。”
他只看到宁先生的怜悯,没看到那怜悯里藏着的愧疚,宁先生拿着书卷,他本不该对学生说些什么,想起少年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听不得学生这番话,说道:“若他本该在呢?”
学生一时间没听懂他的话,等到马车驶出镇子时才反应过来,马车在镇外一停,车里传出宁先生的话,说道:“别停在这里,车上挂着的书院的布虽然被我收了,但还是有人认得这马车的,被人看见拿去说事就不好了。”
学生忍不住回了次头,再次望向那座空空荡荡的院子,这次是用世外的目光。
院子上的砖瓦飘出阵阵青烟看不清楚,只看到院里头草木枝繁叶茂长出墙来,还听到许多人的欢笑声,绝对称得上人丁兴旺。
宁先生的手探出来,一书卷打在学生脑袋上,学生回过头来,少年不知何时又躺在了地上,院子里空空荡荡,哪里有半分人烟,顿时汗毛倒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