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伊利奇的健康出了问题。“正如他在法院对被告装腔作势那样,名医也同样对他装腔作势”,程序上“对任何人都是同一种方法”。
“医生说:某某及某某表明,在您的体内有某某及某某。但如果按照某某及某某检查确定下来,那么您的情况应该推断为某某及某某。如果推断为某某,那么就……”这段文章太经典了,太滑稽讽刺了。我不得不在这里把它抄录下
对于更多询问,医生更像在说:“被告人,如果您不待在向您提出的问题的界限之内,我将被迫做出指令,将您驱离审判大厅”。病情在几位彼此不同的诊断治疗中未见好转,惶惑中他差点相信了虚无的宗教。妻子和女儿“觉得他的不愉快和苛求碍了她们的事”,“整个这场病是他对妻子做下的新的不愉快”。而同事的关心也只是“他可以腾出位子的问题”。
他现在形容枯槁,开始直接面对死亡。生病的第三个月,“他自己,都知道,他身上的兴趣对别人来说只在于,说到底,他会不会很快腾出地方,把活着的人从他的存在所产生的拘束中解脱出来,本人也从自身的痛苦中解脱”。好痛彻的醒悟!
这一段时间里,“伊万·伊利奇最主要的痛苦就是谎言--所有的人出于某种原因所认可的那种谎言,即他只是病了,但不会死,他只需要平平静静,做治疗,那时就会出现某种很好的结果”。仆人格拉西姆给了他真诚的照顾和理解,他从中得到了些许慰藉。此时的他是脆弱的,真正需要的是怜悯和爱抚,为他的痛苦而哭泣。谁又能理解呢?
剧院里来了明星,家人们都会去看,妻子自得中含有愧疚,女儿“对干扰她幸福的疾病、痛苦和死亡感到愤慨”,好像此刻只有小儿子理解和同情他。
伊万·伊利奇开始反思和回望过去。“离童年越远,离现在越近,快乐就越渺小、越可疑”。“在那种孤独的最近时日,即他面对沙发靠背躺着时所处在的、在人多的城市和他众多相识和家人中的那种孤独”,他继续着回忆和反思。伊万又向死亡靠近了一步。
妻子提出领圣餐的建议,他同意了。但他始终觉得“不对头”,“你以前和现今赖以生活的一切--都是谎言,是对你隐瞒了生与死的骗局”。
最后时刻终究到来。“生活不是应该的那样,不对头,但仍可然可以纠正”,死亡,“多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