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柳和苑的出现,景钦第一次感觉到吴漾是个活生生的人,她在过的是吴漾的人生。在回大屋村的路上,景钦忍不住想,这个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情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从蒲成兰和吴惟简对她的态度来看,她一定善良随和,不轻视姬妾和庶子女,对待朋友真诚仗义,才让柳和苑为她两肋插刀。蒲成兰说她不太守规矩,恐怕也和景钦一样不学无术,身无所长。
想到这里,景钦倒是觉得,如果早点认识吴漾,她们会成为朋友的。
即使吴家遭此变故,若是吴漾回到安顺老家,后又嫁给楼骏做了侯府夫人,相夫教子,举案齐眉,倒也不失为好的归宿。
已是夕阳西下,可景钦还是热得受不了,额头上的汗水落进眼睛里,好像世界都变得很模糊。
却有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那么,景钦,你自己呢?重新活了一遍,有了新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景钦的心口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某些她一直提防着的思绪也随之复活了。
“皇祖母……我可不可以,不做这个太子……”景钦跪在浔越太后身旁,半是认真半是撒娇道。
浔越太后端茶的手一顿,半是呵斥半是无谓道:“你再说一遍。”
“我、我不想当太子,以后也不想当皇帝!”景钦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站起来嘟囔:“我从来都不喜欢读书,我也不懂治国理政,你们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作一个能成事的人来养,现在把国家交到我手里,皇祖母,您答应,天下人都不答应啊!”
太后淡淡看她一眼道:“你今年才十七岁。”
太后的反应,让景钦一拳打在棉花上:“我已经十七岁了!”
“你皇叔也是混到十七岁才开始认真做人,他现在不也是举重若轻的人物了。”浔越太后对景钦的抗议就像看她抗议要吃冰葡萄一样:“五年,十年,足够一个人脱胎换骨了,我们还能为你撑住。”
景钦感到十分郁闷,干脆原地蹲下,不然她会气得跳脚,有失风范。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就还想着嫁给楼骏吗?”太后道:“你父皇如今病着,一日不立储君,朝堂便一日不得安宁。”
景钦还是急得跳起来:“我父皇不会有事的!”
太后这才有些气,道:“好,你父皇不会。你父皇不会病不会老也不会死,能永远护着你。”
在景钦那个愚蠢的脑子还没想清楚的时候,皇位就莫名其妙地落在她头上。
她在位五年,身体力行地展示了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所以皇祖母和皇叔放弃了她,让她在大兴宫里做傀儡娃娃,也是她自食其果,最后被杀也怨不得旁人。
她需要提防的思绪就是“继续做烂泥”。
景钦擦了擦脸上的汗,嘴里念叨:“做烂泥就会死,做烂泥就会死……”就这样一路上朝着大屋村走去。
正好赶上炊烟袅袅升起,吴惟简在村口和孩子们玩,看见她便喊着姐姐,一下子抱住她的腿。
景钦从包袱里拿出今天买的面人儿递给他:“简儿真乖,姐姐今天给你买了小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