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跟着眼前的男人向亭子中走去，点点细雨打在身上，明明是春夏交接的季节，王二却觉得这雨好像要冷到自己的骨子里。

他看出来了么？

还是真的只是有事要帮忙？

自己并没有在城里见过他，他是从哪来的？

他和城里的灵能者有过沟通么，会不会直接杀了自己？

他肩上的乌鸦，漆黑的好像能够吞噬一切光线，会能够像故事里那样能够吞噬灵魂么？

最重要的是，如果哥哥因为自己的死丧失理智怎么办？如果他因此惹恼了眼前的人呢？

如果自己死了，母亲又该怎么办？

只是几步距离，王二却好像走了一辈子那么久。

那个男人走到亭子内回身等他的时候，王二觉得自己已经能够看到回马灯了。

从自己还是一颗种子开始。

“我们把这颗种子种下去，等到你孙子长大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在它底下乘凉了！”

“大哥还真是有自信啊，我是没那个自信那个时候还能有后代还活着。

“这个世道，我把孩子生下来，难道只是让他一辈子活在恐惧当中么？”

“嘿，你这话说的....嘿.......

“艹”

满脸胡子的男人支吾了许久，也没有想出反驳的话来。

“起码咱们现在豁出命去，死了就算休息了。如果没死，到时候要是还能硬起来，那时候再生不也成。”

“...有道理。”

......

不知道多少个日升日落过去，自己终于长出了枝丫挺立在大地上。

自己长得很快，是因为土地中营养丰富么？

但是臭臭的，不喜欢。

“儿子，这是我大哥载的树，等着给你儿子乘凉用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真的长出来了。”

“那爸爸，你大哥现在在哪呢？”

“...在咱家后院埋着呢。”

“...”

什么意思呢？

那个满脸胡子的人也变成种子了么？

要快快长大啊，不然这个孩子的孩子说不定等不到能在自己的树荫下乘凉的时候了。

突然有了这种担心。

还好，土地上的养料总是源源不断的。

......

又是一个雨夜。

自己很讨厌这样的天气，总担心会有雷会打到自己的身上。

土地里的臭味越来越重了。

很讨厌，非常讨厌。

自己的身前走过的人类越来越多了，但是大家都很着急，不愿意停下来给自己讲故事听。

只能听到低低的抽泣声。

之前那个男人的孩子怎么样了呢？

他的孩子是不是快出生了呢？

突然有一天，那个孩子匆忙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篮子。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己身下，扶着自己喘息了许久，最终还是瘫倒在地，手里的篮子也掉了下来。

他身上怎么臭臭的？就像土地里的味道一样。

讨厌。

可能本身就是凭着一股气在走着的吧，瘫倒之后，那个孩子只是颤颤巍巍地掀开篮子看了一眼，嘴里好像说了什么，然后就没了声息。

向掀开的篮子里看去，里面躺着一个婴孩，皱皱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