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凌乱不堪,用砖头和木板垒起来的床上堆放着衣服鞋袜。
一个炉子放在床边,炉子上面坐着一只铝制的茶壶,热气从茶壶的嘴巴袅袅升起。
“随便坐随便坐。”年轻男人说着这句话,又在自己的屋里环视一周,从角落里扯出几个黑乎乎的塑料凳子。
凳子的面儿上还裂了口子。
凳子摆在并不大的屋子里,瞬间就让这间屋子变得满满当当。
“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被询问的青年虚坐在床边,听到问话老实回答:“张大龙,十八岁,住在小河村三组。”
桑时庭将这条信息记录在本子上:“你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主要是做什么的。”
“这是个训练馆,主要是让俱乐部的会员们练习击剑的。我是这里的守馆的,一个月拿180的工资。”
“不过不包吃,一个月有二十块钱的伙食补贴。”
说到自己一个月工资两百块钱的时候,张大龙明显有点得意!
现在虽然是九三年,发达地区一个月的工资有的能够达到四五百,但是在青山县这样的小县城,这个点工资可以傲视群雄了。
而且这个工作还不累,一个月能拿那么多钱。估摸着这个张大龙一家子在村子走路都是横着走的。
“这个俱乐部会员多不多?他们一般情况会在什么时候到这里训练?你们老板在哪里,营业执照呢?”
张大龙听到这三个问题,觉得更加坐立难安了:“我们这个俱乐部人不多,总部在市里,回来这里训练的会员也就八九个人。”
“老板在市里呢,从我在这里上班开始,只见过他一面。营业执照是什么,我没见到过啊。”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大龙的眼神是清澈的。
“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
“叫赵小鹏。听说茂恒电器的老板是他姐夫!”
茂恒电器在市里不太出名,但是在青山县这个小地方,那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
整个县城的人,谁没在茂恒电器好买过东西呢?
毕竟这里卖的东西可全,上到电视电冰箱,下到手电子手表手电筒。
只要和电有点关系的,都能在茂恒电器找到!
因为茂恒电器有名,因此和它有关的人也能被高看一眼。
张大龙每次回到家都会被人抓着问关于茂恒电器的事情。哪怕他透露出一点点茂恒电器的事情。
他都会得到清一水儿的羡慕。
不得不说,这让张大龙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桑时庭几人对视一眼,问到这里了,那接下来就好问了。
“周洪涛、于越、顾振超、刘志鹏、张平展你认识吗?”桑时庭说出五个名字,这五个名字都是视频里,中学生连环坠楼案的受害者。
除了张平展,张平展是从青山山顶掉下去的那个。
张大龙一听这几个名字,腰背挺得更直了。
“认识啊咋不认识。周洪涛是我们小东家嘛,我们老板说了,他开这个俱乐部主要就是让我们小东家玩儿的。”
“我在这里上班这些年了,我的工资都是我们小东家发的。你说的这几个人我都认识。我们小东家会每周都带他们来这里练习击剑。”张大龙说这句话的时候好不羡慕。
他们小东家才十四五岁,就能给他一个十几岁的成年男人发工资了!
可真会投胎,张大龙决定自己下辈子要更加努力一点。到时候不求像他们小东家家一样有钱,有他们一半他就满足了!!
“他没有一起把他们带来过这里吗?”
“有,但是很少,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单独来的。”
桑时庭点头,把这个情况记录下去。随后他又问:“那在训练结束后,队员们会不会受伤?”
张大龙诧异地看一眼桑时庭,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在讲什么屁话!
“肯定会有啊。啥训练不都得受伤?就我们这儿的会员哪次训练完,他们的大腿内侧,咯吱窝内侧都是会受伤的。”张大龙没有接触过击剑训练这种在这个年代算是‘高雅’的体育项目.
他对这个体育项目所有的印象都来自这些年里,观看周洪涛他们训练以后得到的“认知”!
张大龙的这几句话说得理所当然。
却让在场的于航皱了皱眉头,张大龙说这里开了有两年了。
于越也会经常和周洪涛来这里训练。
但是家里对这件事情却一无所知。
并且他读大学的附近是击剑俱乐部的。击剑俱乐部还到他们学校去发过传单。
他还问过,正规的击剑运动,是极少让运动员受伤的!
就算是会让运动员受伤。在这项活动中,常见的损伤包括腕部扭伤、三角纤维软骨盘损伤、手指屈指肌腱腱鞘炎等2。这些损伤多与击剑运动的专项技术过程有关,如腕部的快速屈伸和旋转活动,以及手指的长期用力握剑。
像是伤在咯吱窝和大腿内侧的事情是基本不可能有的。
于航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假期回来时看到于越那不自然的走路姿势,以及手部不自然的活动范围、
当时他就很看不过眼,还说过他几回!
于航恨不得回到过去, 打自己一巴掌!
作为一个门外汉,葛颂平不懂击剑运动,但他觉得这几句话说得很不对劲。
按照他们学校体育老师的说法,就是任何体育项目,都是要在尽量避免学生受伤中进行下去的!
张大龙的话,显然是和他的认知相悖、
桑时清兄妹对视一眼,她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这起案件会被称为华夏的第一起和校园霸凌有关的案件了。
视频里采访的那名警官说得也不对。
周洪涛的霸凌不只是在言语上,也不止是在受害者临死前。
他对受害者们的霸凌,是从始至终就有的!!!
只不过他打着的“竞技体育”的旗号,把一切丑恶都掩盖在这张“遮羞布”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