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焚灭(2 / 2)盲奔首页

“穷家富路么,也当是我孝敬章叔的吧。”

彰伍走后的几日,金山的内心依旧惴惴不安。他垂头丧气的来到砖厂,砖窑的会计也就是彰伍的堂弟章军远远地迎了过来。

“哎呀金大哥,你那么忙,这边十天半个月来视察一次就行了。”

“奥,我过来就是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金大哥,这边交给我尽管放心,你也看到了咱这砖卖的多红火。”

金山没有做声,沿着砖场转了两圈就回去了。

转眼年关将至,可金山始终分文未见,彰伍也迟迟不见人影。他心里一阵阵发毛,总觉得要有事发生,想到这他立刻骑上自行车去了砖厂。

见金山来了,几个工人懒懒散散地跟他打了个招呼。金山明显的感觉到工人的状态与往日不同,更奇怪的是他没有见到那个热情似火的章军。

“老李,章会计今天没来吗?”

“你不知道啊,有两天没来了,说是家里有点事儿,还说后面有什么事儿让我们找你就行。”

听到这句话,金山身体里的血瞬间全涌到了头上,可是他又不想让工人看出自己的慌张,便故作镇定叮嘱了几句就直奔章军家去了。

一路上,他打着各种各样的腹稿,可到了章军家却发现大门紧锁。透过门缝望去,连鸡圈和狗棚都已空无一物。他紧皱眉头,一拳砸到门板上无力的骂着。

“找房东,对去找房东。”

他突然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苦笑起来。

“呦,这不是金老板吗,你咋有时间来了。”

房东一面呵斥着狂吠的土狗,一面护着金山进屋。

“丁大哥,章军是不是找你退房子了。”金山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到。

“是啊,他当时火急火燎的。说老家有事要回去个一年半载,这不走时还用狗抵了半个月的房租呢。不过他兄弟俩这一走,那个砖窑就彻底有你掌权了吧。”

金山长叹了一口气,嘴巴咕嘟了半天愣是没吐出半个字儿来。

“你这不对啊,出啥事儿了跟老哥说说。”

金山连连叹息后慢慢道出缘由,老丁同情的眼神中又透着几分父亲般的苛责。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早就看章伍这兄弟俩不是善茬,你想过没有,这后面可有一堆窟窿等着你补啊。”

金山埋着头像被抽掉了筋骨的行尸,恍恍惚惚的往门外走去。

“金山,我说你可不能想不开啊,越是艰难的时候咱越得挺住。再说了你家孔云那么能干,你们一定会迈过这个坎儿的。”

孔云?听到这两个字,金山的内心不禁地一颤。搞砖窑分明就是憋着一股劲儿准备扬眉吐气,可如今弄到这个田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自己还有什么脸再面对孔云?他不由地呵呵冷笑着,任凭院里的狗向他狂吠。

丁大哥一直跟到大门外的路上,显然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金山推着车子走了几米又慢慢转过身。

“丁大哥,今天这事儿啊不要跟孔云提起,谢谢。”

金山郁闷了几天没有再去砖厂,谎称头疼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而这一切并没逃过孔云的眼睛,她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但是并没有过问。

砖厂里,几个工人围坐在一起打着牌商量着罢工的事儿。

“要我说啊,这章老板,金老板他们肯定把入了账的钱分了,这看着快到年关了就故意躲起来不给咱们工钱。”

“我看也是,不过这章老板兄弟俩都回老家了啊,金老板又很少来工地,咱们咋整。”

“咋整,这还不简单,去金老板家堵他啊。他好面子,只要咱一闹,这钱啊肯定就给了。”

几个工人你一言我一语后达成了共识,决定去找金山讨债。

金山还是要死不活的躲在屋里。饭点,孔云端来饭菜询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翻过身吞吞吐吐地正准备开口,只听院子里热孜万大喊着跑过来。

“孔姐,金大哥不好了,你们快出来,快出来啊!”

金山蹭的跳下床和孔云朝院子奔去。小袁几人青筋暴出,拼命地顶上了门,鞋底在地上不断的擦出唰唰的声音。

大门几度要被撞开,“还我们血汗钱”的声音如同一颗颗子弹射进了金山的脑仁儿,接着石头、土块也隔着院墙飞进了院子。

孔云知道这样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她深吸一口气,让小袁和拉木用力地拉开门栓,工人们猛打了几个趔趄才站住了脚,后面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也跟了上来。

孔云扫视了一圈,愤怒且镇定的问到:“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领头闹事的男人清清嗓子。

“嗯嗯,我们是来找金山金老板的,我们跟他说。”

“对,我们犯不着跟一个不当家的女人废话。”几个工人附和着。

金山上前挪了挪步子,身体有些颤抖。

“各位兄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金老板,都到这会了还装蒜呢。直说了吧,我们就是来要工钱回家过年的。”

带头的男人边说边拿起棍子往地上用力地戳着,金山也攥了攥拳头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砖厂的合伙人,但实际上都是彰伍在运作,那些买家我一个都没见过甚至连姓什么都不知道。说实话从砖厂运转到现在我也是一分钱都没见到。我每次去找彰伍,他给我的答复要么是都给你们发工资了,要么就是账还没收回来。”

“唬谁呢,你家里的生意做这么大,会傻到做这种冤大头。告诉你,工钱从始至终我们一毛也没见到。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估计你也跑了吧。今天你必须把工钱给我们结了,否则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见金山有些败下阵来,工人的气焰更加嚣张。

“对,必须结了。不然卸你家大门不说回头还把砖窑给你砸了。”又一个工人高声附和着。

金山想过各种结局,却没想到会是这般万劫不复的地步,最终他求救的目光还是看向了孔云。

“各位大哥我是金山的爱人,说句实话,金山是瞒着我和别人办的这个砖厂,要不是你们今天来闹,我还真不知道他这个合伙人是个骗子······”

“大哥,别听这女人胡说,她俩可是睡一个被窝的,拿谁当傻子呢?”还没等孔云说完,一个工人就气冲冲的打断了她。

“对,你是叫孔云吧,彰军走之前可是把合同留给我们的,白纸黑字可签着你的名儿呢,你还说不知道你男人合伙开砖窑的事儿。”

说着后排的一个工人冲到了最前面举着手里的合同逼问着孔云。

孔云上前定睛看了看合同,果然是自己的签名,她转头看向金山。

“小云你听我说,当时我是被彰伍鬼迷了心窍,才找了老合同模仿了你的字迹,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金山慌乱的解释着。

孔云闷闷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已无力再多说半个字。

“兄弟们,别上当,她两口子这是在给我们演戏呢。”

“对,别演了,赶快拿钱来。”

事到如此已是百口难辩。孔云清楚,即便工人本就知道真相,他们也还是会堵着金山要这笔工钱,毕竟金山是合伙人之一,也是他们眼下唯一的救命稻草。

“金山,你到屋里把所有的钱都拿来给大家分了,要是实在不够就再委屈各位大哥几天,等炸鱼的货款一到就给大家结清。”

“不能啊孔姐,火车站餐车的款要到年底才给咱们结。眼下的这些钱还要给海子那边付鱼款,否则人家会断咱的货啊。”小袁近乎哀求提醒着孔云。

孔云思考片刻道:“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顾不了这么多了。”

金山像是戴了脚镣的犯人,脚步沉重,垂头丧气的朝屋里走去。他看着床头的铁皮钱箱,狠狠地将头磕在了上面。直到听到拉木在门外喊他这才抱着箱子走出来。

孔云一份一份数着钱,小袁记录着人名和账目,热孜万拿着印泥负责让工人按手印,拉木和小马则在一旁维持着秩序,唯独金山像个局外人一般不知所措地杵在一边。

一场风波平息了,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大门合上的一瞬间,孔云也瘫坐在了地上,她知道今天只是砖窑事件的开始,而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大坑要等着自己去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