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时的武国和射国的版图格局,着实有点意思。
射国就像是一片铺开的饺子皮,武国则是中间的肉馅,包不包、捏不捏,就看外面那悬着的大手想不想。
到了这一步,恐怕就是傻子,也能看出天子欲以射国来防备武国,甚至有将其围而剿之的可能。
可见在大周之初,天子对诸葛氏还是颇为猜忌的,要不然也不会有这番国中国的骚操作。
而射国的突然崛起,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要归功于周天子的拔苗助长,其目的自然是专门用来更好的拿捏诸葛氏。
恐怕也正是因为当时天子的猜忌,才让诸葛氏的先祖说出了那句脍炙人口的佳话——周不负诸葛,诸葛永为周臣。
可有谁知道,曾为大周开疆拓土、立下赫赫战功的诸葛氏,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又是多么的无奈。
天子自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表忠心的话,就对诸葛氏放下戒心,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才最终让天子到死都没有下手,这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四十多年前,就在天下十三州都打成一锅粥时,灵州南部的五部蛮族竟然乘机生乱,烧杀劫掠致使灵州境内生灵涂炭。
先射公帝仁‘受灵州万民相请’,不得以南下平定动乱,而后一举将蛮族五部击败,并驱逐出境。
之后,射公仁受万民拥戴,不仅笑纳了灵州,竟还直接称王了!
如此,射国才有了现今的两州疆域。
你说巧不巧,又是平叛发家致富,这回更狠,血赚一州之地,外加一个王爵。
若第一代周天子知晓他这饺子皮驸马的后人,竟然敢自己无冕为王,又会作何感想?
而最讽刺的是,他当初严防死盯的诸葛氏,最终却成了如今大周唯一可以信赖的封臣,甚至到了擎天柱石的地步。
如此造化弄人,岂非天大的笑话?
二十年前,射王帝仁骤然薨逝,其长子帝杰仓促继位,史称射孝王。
帝杰宽仁有余而进取不足,明明身处大争之世,坐拥天府之国,却想着一味固守关隘,封关自闭,简直与其父判若两人。
而这一点倒是与诸葛氏有点相似,一个字‘苟’。
只是人家诸葛氏那是两百余年来,祖祖辈辈都是周臣楷模,到现在依旧一郡之国,更无半点僭越称王称公之举,连多出来的两三个县,都是在自己地盘上建的。
可你大射国呢?
不经天子敕封,直接吞下了偌大的灵州,还给自个儿加了个王爵,这等僭越之举,简直是在给天下诸侯‘打样’,这还咋苟?
而且射国占据两州之地,号称天府之国,别的诸侯又岂能忍住不上来咬一口?
恐怕当时的射国在其他诸侯眼中,就是一只将头插在雪地里的肥硕野雉,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何况当时的楚国正值国力上升、图强进取之时,又岂能看着身旁偌大的‘肥雉’而不心动?
果然,没多久机会就来了。
帝杰初登王位,威望不足,加之政令失措,自然引起了部分激进派的不满。尤其是勇猛好战的三公子最为不服,竟抽调射国东部亲信守军夺权,最终导致国内局势不稳,东部防线空虚。
楚国便是乘此时机大举入侵。
而就在射国节节败退,求援于武国之际,没成想密使被楚军哨探擒获,而后获悉了武国打算援兵消息的楚国国君竟直接暴走了。
于是乎,楚君那仇恨粉饰下的欲望,就这么奇迹般的转移到了武国身上。
其实无论人与人、还是国与国,这世间哪有什么真正的仇恨,更别提什么不死不休,说到底都是欲望驱使下的臭皮囊,在利益丝线的拉扯下尽情表演着各自的才艺。
往往群体越大,地位越高,演的便越激情澎湃。
只不过世人往往都喜欢用华丽的词藻,去粉饰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
就像,占山为王的,总喜欢赋予自己替天|行道的神圣使命,好像这样一来他们便真的成了英雄好汉;亦如楚国攻打射国,明明是人家兄弟俩窝里斗,干汝一外人何事?可楚君就是不管对方想不想,便冠以‘帝氏无德,祸乱万民’,而后就堂而皇之的定乱来了,好像这样他便真的成了代表正义的‘老好人’。
当然,出师有名一向很重要,可以说这四个字贯穿了人类战争史。
乍一看,‘出师有名’这四个字好像是在说,兴兵伐战必须有正当的名义和理由,最好是上承天道、中合大义、下顺民心,那就最完美了。但细思之下却又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四个字压根就是为了让没道理变成有道理。
说白了,就是心里早就有了掠夺、霸占别人家产的意图,所以才找个借口来粉饰自己的土匪行径。
所以全是舞大旗的戏精,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看和信不信,反正我先演为敬,你们不嗨,我自嗨,主打一个脸皮厚。
好像自古人们都喜欢演好人、扮英雄,但几千年了人间可曾真的清净过?
恶人、小人,各种丑角依旧层出不穷,很神奇不是吗?
儿时各个都嚷嚷着要当惩奸除恶的大侠,纷纷高喊代表正义消灭谁谁谁,可若都当了大侠,那大侠不得卷死?
一人千面千般情,谁知哪个是真心?
其实人生如一场戏,世界是舞台,就看你是不是唱到最后的影帝。
而深谙此道的楚国国君,显然入戏很深,甚至已经到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所以,他自然觉得帝氏昏庸无能,这才搞得西州、灵州大乱,天府之国的百姓也一定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正需要他这位好邻居的拯救。
而武国便是阻挡他做好人好事的‘奸险小人’,是罪恶的帮凶,所以必须要先诛之而后快。
再说,如今十万大楚锐士长驱直入,射国西州腹地的‘乱军’简直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