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件事,是想托你做个中间人,说合我跟吴四宝之间的龌龊事。”
“哦?是关于四宝哥额事体么,”卢文英立即来了精神:“夏哥侬要详细点给我讲讲清爽(清楚)呀。”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文英姐既然与我们俩个都熟识,我只是想你今晚给他传句话儿。”
“传个什么话,夏哥?”
“你就过去告诉他,他害人用的餐刀和手铐钥匙都在我手里,凶犯活着送到提篮桥监狱,可以说人证物证齐备,随时可以交给赤木总监。
如果他明天不想被抓进宪兵队,让整个七十六号在日本人面前丢人现眼,
那就赶紧拿出诚意来,找丁主任或李士群出面跟我谈!”
夏吉祥说的轻描淡写,卢文英脸色都变了,吴四宝如今势力庞大,在沪西地区更是只手遮天,独霸了黄赌毒等黑色产业。
自己传话若是得罪了他,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作为白相人中赫赫有名的卢老七,卢文英也见惯了帮会纠葛的大场面,她深知能够参与这么重要谈判,虽然凶险也是难得的机遇。
况且她也看得出来,夏吉祥掌握的势力非但不弱,权势地位更是不低,竟然稳压吴四宝一头,甚至能迫使七十六号的两位主任出面谈判。
如果自己能够从中斡旋,凭借多年来左右逢源的公关技艺,设法化解双方矛盾,不但回报了夏吉祥的人情,还能借此机会,结识更多的汪伪官员。
思忖至此,卢文英便笃定的答应道:“夏阿哥,侬放心好嘞!
白相交际本就是我拿手好戏呀,迭个牵线搭桥额事体,我肯定帮侬办得舒舒服服、裕裕贴贴好啦。”
两人正说着话,舞池里一曲终了,散场后许季红一溜小跑过来,拿起夏吉祥面前的汽水一饮而尽,而后跌坐在夏吉祥身边,摇着手帕撒娇道:
“达令,好热呀!你也不陪人家跳舞,还要跟别个女人说话,是成心惹人家生气嘛?”
“别闹,我们在说正经事。”
夏吉祥脸色稍微一沉,许季红就不敢再撒娇,就听夏吉祥抬手介绍:
“小红,你正好认识一下,这位卢阿姐是我的老朋友,在上海滩黑白两道都很有牌面,今儿她答应帮我办两件最棘手的事,
你正好跟着她涨涨见识,顺便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许季红收起矜持,马上露出笑容,摆手打了个招呼:
“阿姐好,原来你早就跟夏哥认识啊,真是太好了···啊,阿姐叫我小红好了,既然夏哥说了,那我就跟着你啦,要有找麻烦的我来解决。”
“哎呀呀,小红阿妹真额是又漂亮又会讲闲话,以后阿拉就是姐妹嘞,千万勿要跟我客气哦。”
卢文英一面与许季红热情寒暄,一面悄悄对夏吉祥比了八字形手势,暗问许季红是不是拿枪的女特工。
夏吉祥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起身对两个女人说:
“好了两位女士,既然都认识了,咱们就抓紧时间出发,趁着时间尚早,先把第一桩事办了,如何行事就在车上细说吧。”
“等等,夏哥。”卢文英连忙说道:“我要回房把衣裳换脱嘞,穿这身衣裳拜访周部长哪能行,我要换一身素净点衣裳,权当丧服呀。”
“说得对,还是你们女人心细。”
夏吉祥点头同意:“小红,我去安排出行车辆,你陪文英姐上楼,帮着多拿几套衣服,方便在车后座随时调换。”
······
半个小时后,三辆轿车来到法租界居尔典路,停在街口一栋法式洋楼前。
这幢洋楼便是大名鼎鼎的周公馆,汪伪财政部长周佛海的尚海居所。
周公馆守卫很严密,不但门前有大包头阿三站岗,法租界的巡逻车时不时一掠而过,还有便衣特务轮班巡逻,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
原来周佛海在尚海的时候,汪伪要员经常出入周公馆,此外公馆里还建有一个秘密联络指挥中心,所以普通人根本不准接近公馆。
夏吉祥既要打通周佛海的门路,事先自然下了一番功夫,他让卢文英出面,求见的是周佛海的妻子杨淑慧。
周佛海惧内世人皆知,这杨淑慧是周佛海的二婚妻子,她生性泼辣,处事圆滑,伶牙俐齿很是强势。
她不干预政事,但酷爱敛财,是周家的 “小财政部长”。
但凡有访客上门送礼,求托周部长办事,这位部长夫人来者不拒,但大多只收礼不办事,除非对方许以重金,才有机会见到周佛海。
今日登门拜访,夏吉祥是有备而来,他事先花钱疏通了周公馆的管家女佣,给女主人杨淑慧递了话。
部长夫人知道下午有人拜访,所以一直在家里等着收礼。
夏吉祥没有露面,他让许季红陪同卢文英前往。
在出门接应的女佣人介绍下,两个女人经过公馆警卫的严密搜身,确定身上没带任何凶器,才获许从侧门进入周公馆。
事情发展到此都算顺利,接下来能否说动部长夫人,顺利见到周佛海,就看卢文英悲情上演孝子戏,临场发挥得如何了。
夏吉祥待在轿车里,望着周公馆的正门,开始打起了盹。
他连日来殚精竭虑,这闭上眼就是黑甜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直到听到有人敲窗户,夏吉祥才猛然警醒。
他睁开眼一看,发现车窗外夜幕低沉,已有路灯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