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共枕十几年,夫君心思她哪能看不透。
“夫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心中的疙瘩要不解开,你们父子俩之间始终会有隔阂。
卿儿自小纨绔,自大病痊愈后,就性情大变。”
杨台双手紧握,青筋暴起,卢氏右手搭在夫君手背,温声细语道。
“夫君莫要担心,卿儿虽说性情大变,却记得以前的人和事。”
灵魂已逝,还是异变,或是新旧融合,卢氏都想过了,她笃定是异变。
如已故被替,是不记前世的。
卢夫人双手扳过夫君双肩,两对清澈眸子互相注视着。
“自古魂去身灭,身在魂在。如被侵占,是记不得前事的。”
“至于卿儿能奇迹恢复,还有后面的种种奇异事情。或许是上天可怜我们夫妻,不忍看到挚爱父子阴阳相离,故强留下了卿儿。过人之处,或许是补偿吧。”
杨台脸色缓和了许多,卢氏浅笑道。
“儿媳初次怀孕,不是三胞胎就是双胞胎,寻常人家生一子都难养活。我杨家倒好,一下降生了五个孙子,这不就是上天眷顾吗?”
杨台一下释然,心情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可一想到儿子身份,杨卿微微皱起了眉头。
夫君刚才神情变化,卢氏看在眼里,嬉笑道:“父子血脉相连,这是谁也改不了的。走到哪里,卿儿都是我们的孩儿,夫君有何可忧虑的。”
杨台双手狠狠拍腿,摇头苦笑,道:“哎!我夫人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见陛下就吓得不敢抬头说话。自从知道了卿儿身份,每次见他,那种莫名畏惧就突然涌现心头。后面能不见就不见,奈何架不住日夜思念之情。”
卢氏轻轻抓着夫君手,宽慰道:“卿儿始终是我们的孩子,有什么可畏惧的。就像以前那样就好,父子两人都处着舒服。”
人一旦踏入仕途,对权力的渴望与畏惧更比普通人敏感。
卢氏只是一名旁观者,真正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马车停了下来,杨台下车就看到儿子儿媳抱着孙子孙女在大门外等候,瞬间喜笑颜开。
“阿耶!阿娘!”
杨卿与夫人齐声热情喊道,杨台大笑上前抱过三个孙子,挨个亲吻了一口。
“这么久都没来,来了也只惦记着您的孙子孙女。真是有了孙子忘了儿呀,见个面都嫌弃。”
“说什么呢!”
卢氏抱着两孙女,瞪了一眼杨卿,回头立马稀罕地逗弄孙女。
杨卿嬉笑着跟在母亲身边,笑道:“阿娘,山下那么热,你和阿耶索性就搬到山庄来住,反正离县城也不远。”
“卿儿可不比从前了,忙着呢,我和你阿耶可不敢打扰。”
卢氏笑着阴阳了一句,杨台心头一颤。
到底还是上次年后冷落了父母,杨卿赔罪道:“以前都是孩儿的错,我保证,从今以后,每天都陪着你和阿耶。”
院落果香沁香,林荫小径蜿蜒通幽,清爽中暑气消弭。
杨梅拉起路旁树枝,卢氏心眼里都是孙女。
“以后有事你就忙你的,我们有孙子孙女,用不着你在前面碍眼。”
杨卿看到后面刘能,询问道:“谁惹阿娘不开心了,是不是阿耶?”
刘能吓得食盒都有些拿不稳,讪笑道:“人家都是儿子亲自去接,你倒好,要父母来探望。”
“嗨!”
杨卿一下明白了,顿时自责起来。
“都怪我粗心大意了,罪过啊!”
杨卿对刘能感激道:“多谢刘叔提点,以后小子有什么不对的,还望你老直言。”
“公子客气了。”
刘能将食盒递给杨卿,杨卿接过,打开一角。
焦黄面皮包卷着豆沙泥,其中掺杂着黑芝麻、葡萄干、花生和红枣,比村子里送的斫饼精致了不少。
“这是宫里专门送来的,大郎舍不得吃,全送给公子了。”
杨卿嬉笑道:“是每个官员都有还是我阿耶独一份?”
“每逢佳节,朝廷体恤百官辛苦,会提前一两天赐下宫廷御制糕点。”
除了斫饼,还有一些桃花糕和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