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中取栗,手上总是要焦层皮的。”
“晚辈行事无悔,且焦皮之下总有茧子捱过来,我甘愿一搏。”
刘勇衔不再说话,只是于堂中踱起步来,走到一柄短剑前,摩挲良久,道:“如此,我便与你讲讲邹家。”
“这青田邹家的来历,与那四家可谓云泥之别。他祖上便为东南士族,我朝开国时,其祖玄思公智虑超群,为太祖皇帝厚待,以无修为之身出任东御承宣司使,封为温国公,其六世孙利宪公又出任东都道台令,加齐国公,真可谓显赫东南,风光无两。
只叹高处霜寒气劲,利宪公一朝贬为象山郡参议会会长,与邹家亲好的一众东南大员不是坐罪被贬,就是引咎还乡,当年震惊九州的东南大案便是这。单听这些,你可想到了什么?”
胡思为喃喃道:“我曾听长辈讲起,道台令虽然面上只管道台事务,实则统辖一方根本大事,就算诸位郡王的威势也远不及,在朝外实为人臣之极。开国重臣,六世孙,东南大案”,胡思为猛然抬头,又微微低下,看着刘勇衔道:“林、鲁两家的崛起,莫非正是因为邹家山倾,树倒猢狲死,叫他们有了机会?”
刘勇衔闭目叹了口气,点头道:“东南大案后,原有的格局毁坏大半,我这图上所列一百一十六家,只有二十八家是发迹于大案之前,其中还有十三家是大案后陆续自外乡迁来的。
幸而邹家祖荫厚远,利宪公五世孙存懋公为帝赏识,许其为东海郡守,于是邹氏主脉从象山迁至东海,后来存懋公孙、三房次子克僢公出任青田监察使,便在青田别开一脉,族地设梁丘,此即青田邹氏之由来,即今七代矣。克僢公官至郡学学督,门生众多,但其独子进勉公并未从政,而是建立了家族集团,其二子各立一房。
眼下青田邹氏已分作四房,三四两房皆自大房分出,四房共持邹家产业的枢纽兰开资本,又以大房、二房为主,只是三四两房皆唯大房是瞻,兰开眼下实为大房主掌。
二房如今人丁单薄,小一辈不过六人,两女四男,长男资质平庸,不足以统揽大局,次男自幼病痛缠身,三男四男皆未成丁,房中第三支这两年来又多与第二支相龃龉,左不过是为了二支那孩子的病耗了二房许多人力财力,如今也渐渐倒向大房。一旦邹家那几位云游的出嫁的族老故去,只怕二房要被清理门户了。
但青田邹氏自身已危机重重,各项主要产业连年不振,于东南各级的门路又日渐凋零,更为紧迫的是,自克僢、进勉二公去后,整个青田邹氏越发倚仗郡府良江的主家,但时局如此,良江邹氏自顾尚且不暇,还能帮衬到几分呢?青田许多大族本就忌惮邹氏,见其重有低落之象,必然蠢蠢欲动。你以为,我当此时,又欲为何?”
“晚辈有一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门内说话,畅所欲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