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忙起身倒茶,笑道:“您这真是冤枉我了!父亲若发话,周家又能不给面子么?只是妹丈这两年也真有些混账,我原想着父亲要敲打敲打他,他也是该!”
“敲打他,我会把你妹妹敲打进那地方?”刘勇衔在桌上叩了叩,堂中空气陡然间被叩得发紧起来。
中年人眼里也空茫了,缓缓坐下,半晌道:“父亲旬前良江一行,不管是不是为这事,竟没人来跟我们解释为什么连累到润茵,这断断不是没猫腻……”
“能看到这点还不算你白活”,刘勇衔呷了口茶,摇了摇头,“这二十日变故,青田府没多少人能琢磨明白,现在高人不过吹了口气,一帮子高门大户就都摸不清风从哪来了。到底是我们池子浅,水再深,够脚大的蹚几步?
恺平虽说连着刘家,但这些年我一向没有插手,他甄处长四面逢迎也操了不少人的心,一朝下狱,哪个不是猜度着谁下的暗手,就这猜疑的功夫里,人家又接连拿下六个人,平日这些眼高于顶的能人反应过来,也无济于事了。”
“他杨素怀虽说执掌一府之事,可真有胆子将我们这几家都戏耍了?他难道以为这几板斧,便劈得开青田的天?”
“他自己当然不会有这心思,但风若是良江吹来的,他自然会琢磨旗往那边竖。良江一行,青田的天到底变不变,这点眼力你父亲还是有的。兰开虽不是i小船,但以桓为人刚愎,以明果而不敏,以偲、以德昏懦无节,经不得大风浪的。我知道你手里还有千分之二兰开的股,这几日里若大房有是一千万。”
“忠国老先生还在呢,这样会不会……”
“忠国兄怪罪起来,我自有分说。说起来,我也受用着梁丘参议会的茶水,近来公牍繁重,我正好有些意见,或能叫县府诸公稍为松快。你等下亲自去梅园饭庄订桌明午的便饭,明日公事谈毕,也烦请园里备好六份春梅糕和桃面酥,咱们一家子都是喜欢的,我也有时日没在园里用点心了。”
“父亲放心,饭庄那边我会交代好的。只是,思为这孩子,您真就这样推重了?”
中年人看了眼长翁,见神色巍然无变,继续道:“思为这孩子,着实是难得的重情义,只是总归少读了些书,敬言这些年虽然病着,却是诗书不离身,我怕思为什么话头、什么规矩上无心冲撞了,还连累父亲跟二房闹出不快。且人心难测,这样的时节,我们当真要插手邹家的家事么?”
“命里的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与邹家,早已一体,常日里自然不该做这般打算,可歧路一旦走了,哪管你是睡是醒,总会身不由己,该选择的时候便不该躲。他这口西北风,未必不能刮些声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