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坚持你的‘绿化’行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事先声明，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比尔拿着对方递给他的包裹，笑容从和蔼转变为僵硬。他知道在天堂的生活需要互相理解，但对方双灰白色瞳孔里闪过的不耐烦还是把他刺伤了。他只是个负责转交的免费帮手，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地多提醒他一句，然后自作多情地受伤啊。

主啊，这一点都不像今天应该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我觉得我的‘绿化’比近距离观察卵生哺乳动物的破壳过程重要，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对方只当回复他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丝毫没有要再解释下去的意思，挥挥手让他赶紧去完成自己的工作——慷慨且没有回报的工作。

尽管比尔还想为自己充满奉献意义的工作争辩一番，但对方却马上转身，毫不留情地离开了。

【果然是公认的不近人情】比尔心想，同时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一个无翼天使，我跟他计较什么呢……他都这样了我就让让他吧。】

壬.兹利托突感后背发麻，那个新来的跑腿天使估计也和大多数天使一样开始用怜悯的眼神打量他了。这几乎和呼吸一样简单自然的自我感动行为已经让他经历到精神麻木，可是身体第一时间还是做出排斥反应，近乎已是本能。

先不管今天这糟糕的开场，壬穿梭在无数岁月屹立不倒的螺旋建筑中，一点点向螺旋中心靠近，越是接近越是吵闹。

主调灰白的建筑频繁折射灼目的日光，无节制地打在他脸上，额前留长的碎发为他俊美的脸庞填上稀疏摇曳的光影。有一瞬间，他似乎也要融合今这与他瞳孔颜色一样的灰白中。壬蹙紧眉头，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他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前几分钟思考片刻，还是认命地挽起脑后有些杂乱的长发，束成安静躺在他颈肩的一条马尾。

那个叫比尔的新人有至少一点说得没错，今天的确是个重要的日子，但在他心里还是他的“花朵绿化天堂计划”比较有意思。

每相隔百年就会从卵中爬出的，现在被大多数天使称为“神明遗物”的东西，这怎么想都与他无关。何况那个在他眼里也可以被当成普通孩子的东西，只会选择身上存在“还未得到之物”的天使。在他已有记载的千万年中，上百次的破壳，不断地学习先前还未得到的知识与技巧，一代代的传承累计，使如今所谓的诞生仪式受阻，越发难以筛选出肯令他再现的，更为特别的天使。

如今甚至严重到强制每位中三级天使尝试将其唤醒。

壬自认为自身既没有超乎其他天使的才能，也不存在足以担负起一个唯有庞大知识加身，却没有无数往日记忆的孩子的成长与教导。他身为下三级大天使的子代，本可以无视这场盛会，但……

他被传唤了，准确的说，是所有成年下三级天使被传唤了。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整个中三级以上的天使没有一位被选中。

所有天使都知晓那“孩子”是神离去后留下来的“监视”，诞生与教导的失败都会直接导致天堂至少十分之一的随机空间塌陷，天使中的年长者大多都已经历过至少三次失败的教训。无解的是，每一次的成功，都意味着下一个百年的诞生更为艰难。

最后的两位炽天使与智天使仍对此束手无策。事到如今，所有天使都不得不被迫参与进来。

身为下三级大天使的壬也一样。

“壬！”终于抵达中枢，由人群组成的浪潮也要将壬吞没，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呼唤。

“阿莱？”壬赶忙向声音源头找去，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最中心的位置，找到了呼唤他的金发少女。

“壬，你来得也太晚了吧。”眼前名叫“阿莱”的少女一见他便摆出生气的姿态，看来是要对他兴师问罪了。

“抱歉。”壬抬眼，同时也注意到了阿莱身后的高大男子。“科林，连你也失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