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兽肉经过桑特的炙烤，香味四下弥漫，而蹲在一旁的大壮与露娜眼中冒出了星星。

“哥，俺真不是想吓唬你的，哥，俺好哥们。”大壮咽了咽口水，谄媚地围绕在桑特的身边。“露娜先吃。”桑特用大片的树叶包裹住烤肉，轻轻放在了露娜面前。

露娜用树枝叉起一块，有些耀武扬威地扬了扬手。

“哥，俺真求你了，下一块给俺，俺真饿的受不了了，好说歹说俺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大壮苦口婆心，甚至挤出几滴眼泪。情绪到位的他自然以为可以打动桑特，可他突然发现桑特并没有带着翻译耳机，感情白表演了。

“不给吃就不给吃，大不了睡一觉，睡着了就不饿了……”大壮忿忿地躺在角落，正哀怨着，兀然发现桑特双臂在止不住的颤抖。

大壮一把拉过桑特的手臂，扯开衣服后发现了那些紫晶色的暗纹，正沿着血管往上蔓延。而手掌的部分，已经完全晶化。

桑特挣脱了大壮，急忙遮住手臂，并朝着露娜的方向看了一眼。

露娜正大口大口享受着佳肴，看样子是饿极了。他松了口气，他需要休息一下，才能接着制作下一份烤肉。

“晶化？你是基因缺陷者？”大壮压低了声音。

“别告诉露娜。”带上翻译器后的桑特点点头，将最新制作好的烤肉递给了大壮。

吃饱喝足的众人终于有力气思考接下来的情况，而桑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躲躲藏藏的露娜，并质问她当时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凶狠的语气震慑住了露娜，她知道桑特最讨厌的就是欺骗。可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那被抛弃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

露娜噙着泪花，忍不住抱住了眼前正假装愤怒的男人。“露娜失去了桑特，那露娜就什么也不是。那个地方不是露娜的家，只有在桑特身边，露娜才拥有家。”

“听这可怜孩子说的话，哎哟喂……”大壮在一旁捶胸顿足，“俺滴老天爷，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这可怜的孩子感动吧！这瘪犊子，给俺把刀，俺囊死他，露娜俺养！”

桑特前半生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家庭没有身世，在哈达维里被监控了三十年，才有机会踏出那里一步——却也局限为前往某个特定的地方，消灭一些作乱的异兽。而这个过程中，无人机始终在他的头顶盘旋。

捡到露娜后，桑特被人调侃，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野性被一种命名为“家庭”的气味给冲淡，因为路人见到桑特不是在购买牛奶的路上就是背着还不能走路的露娜四处转转。

起初桑特还是具有一些野性的，他捡到露娜后立马丢给了根特牧师，直到亲眼见到根特的臆想症发作，将教堂里正在用心聆听教义的孩子们一把火烧死。

露娜是唯一的幸存者，她是根特手下最小的孩子，还不必出现在神圣的教堂里，因为她听不懂那些靡音。

自那以后露娜就一直跟在桑特的身边，一年如一日。

桑特又瞥了一眼一旁的大壮，大脑飞速运转。他并不知道这个神秘组织的目的，不过既然救了他，就一定对他有某种诉求。幕后的人没有现身，桑特也不急，所谓按兵不动，就是这个道理。

倒是大壮缠了上来，和桑特不停地说这说那，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在“拉家常”。

大壮也道出了他的身份。他来自遥远的炎黄，几乎在他们所处的板块另一端。即使乘坐最发达的飞艇，到哈达维也需要一个月。

炎黄人有个特点，他们习惯于将古老的文明传承下去，于是地球的那一套精神原封不动的搬到了古泽拉亚，所以在这土生土长的大壮依旧保留着某种语言习惯。

大壮又说，其实在炎黄也有类似哈达维的地方，贫穷、落后，属于“三不管”地带。而他就出自那里。

但他理解，每一个社会文明的建设都绕不开的一个问题：如何资源分配，如何合理。“乌托邦式”的国家致力于每个人拥有一样的财富、平等的身份，结果大家都一样穷、一样卑微。炎黄在刚刚建立起来时遭遇了太多的苦难，战争、兽潮、瘟疫，还有各国的虎视眈眈。只不过经历了短短一个世纪的发展炎黄就成为了古泽拉亚数一数二的超级大国。而高速发展的一些代价，就是部分无法跟上脚步的地方，就会沦为“哈达维”。

只是区别，一个是旧时代的遗物，一个是人为缔造的“炼狱”。

关于组织，大壮就不肯多说什么了。只能知道他的老大是一位宛如神明般的人物，放眼整片大陆也很难找到有他的对手。

桑特想到了那天的情况，他能听能闻身体却在一瞬间凝固，接着黑袍人出现，再一晃眼他出现在了十公里外。

而露娜也完好无损的在他怀里，几分钟前他亲眼见到那道激光贯穿了露娜的身体。

这种人还需要忌惮什么？他难道……是想对抗全世界？桑特狠狠的打了个寒颤。

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后的大壮眼神逐渐深邃，他背手而立，眼底似乎藏着熔岩般的光泽。

“命运馈赠的果实终究落入到了凡人手中；他们跳起祭祀的舞，将洁白无瑕的处女献上王座——悲歌与欢歌同时奏响，王的诞生鲜血淋漓。”

桑特缓缓扭头，大壮依然是那个大壮，只不过他的一切都变了。他知道，幕后的那个人现身了。

“桑叔叔，大壮叔叔，”露娜睡眼朦胧地爬起身，这几天她的睡眠越来越多，总是白天睡夜里醒，于是没有发现当下情况的转变。

“孩子，你醒了。还是依旧可爱，没有丁点儿变化。”大壮，准确的来说是黑袍人，俯下身子，将露娜抱起。

桑特眼角青筋浮现，眼神死死盯住黑袍人的双手。露娜也微微颤抖，她明白眼前的男人并不是那个会逗她开心的大壮叔叔。

而黑袍人只是理了理露娜两侧的鬓发，笑吟吟的说：

“别那么紧张，孩子们。我是誓盟军的首领莫非托，来自遥远的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