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江添喘着气，“这是第几层了？”

男人直直走着，不回头：“还有两层，快到了。谢谢，谢谢你们。”

他熟练地将手指贴到门上，所幸指纹识别还有效。门开了，她领着人走进去。

江添呆呆地站着，只是看着眼前躺在床上的陈志煌。

男人坐在地上抱着又熟睡过去的儿子，声音低沉又沙哑，叙述着整个事情的经过。

他楼下那户人家走之前没有关掉熨斗，引燃了衣服。烟雾蔓延到他家里的时候，他还和儿子依偎着，安慰着想妈妈的儿子。

火势旺，烟又浓，他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个神一般的消防员冲出来救他儿子和他。

江添蹲下身去，探了探陈志煌的气息：“还活着。”

陈志煌睁开眼，胡乱地说着什么。

这里没有学医的人，三个人，面面相觑。

过了半晌，顾非愚才低声说道：

“我想他，只是……受到的打击太大了。他只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我们……不要干扰他了。”

男人默默注视着地板。江添看了看陈志煌，又看看顾非愚。

“小孩子。”

“嗯？”

“是你的话，你会去救人吗？”

“我啊……我没有勇气。我不会去的，我比较自私，嗯……应该吧。”

“我也不会的。”

“他很伟大。”

“嗯。”顾非愚缓缓地蹲下，半蹲在床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兀自笑了笑，“像我啊，注定就不会是个这么伟大的人。”

江添闻言，转过脸对着她。顾非愚被她逗笑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也很伟大。”江添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顾非愚自嘲一般弯了弯唇，刚想说话，被江添打断：

“至少我遇见你，你在我心里，就很伟大。”

男人坐在地上不动，抱着儿子，看着。

顾非愚愣了良久。

江添就那么看着顾非愚，仿佛看一个故人。

陈志煌很安静地躺着，似乎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人，他现在是，一个脱离了尘俗的仙人。

很久很久之后，男人才打破僵局：

“你们两个……也没地方好去，那就留下来吧。我老婆是医院的，没办法走了。没人住，你们留下吧，这种环境，人多点是好的。”

——尤其是好人。

顾非愚无所谓地点点头，不忘道一声谢谢。

“我得，回去收拾一点东西……”江添看着两个人。

男人点头。

“以后……我们要坚持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死了就是满足他们的愿望了，要活下去。”他不断重复着，也对着陈志煌。

“我……体力够，找吃的就交给我，你们自便就好，我要……让每个人都，有力量活下去，让地球重新活下去。”

……

“小孩子，感动吗？”

“什么？”江添把最后一点必用品塞进行李箱，“唔，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派的上用场的，比如锅啊碗啊……”

“嗯。”顾非愚在江添家里四处乱翻，丝毫不避讳，“我刚才说，那两个男的，让你感动了吗？”

江添擦了擦额头的汗：“感动啊。”

“为什么？”顾非愚在她身边坐下来。

“因为他们……挺拼命了。”

“是吗……”顾非愚淡淡勾唇，“反正我以后死都不会为了别人这么拼命的，我只要随缘活到在太阳底下自然死就好……”

“您的梦想可真宏伟。”江添嘴角抽了抽。

“那可不。”顾非愚放肆地笑，笑世间七情六欲的愚蠢。她与世人不一样，她非愚，她不愚。

她那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未来是否也会为了一个人，变得那么痴狂，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