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的烛灯闪烁,照亮了夜色。
阿仪听见赵挽华的声音出来了,站在赵挽华的帐篷口,“小姐?”
“没事,可能是小野兽跑过营地,已经走了,你回去睡吧。”容后是赵挽华从帐中传出的声音。
烛灯熄灭,阿仪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帐营。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宁静之中。
云眷舒从帐后走出,他望着赵挽华身处的帐篷,心中想象着她安睡的模样。
浅如水波的寂寞涌上心头。
是他害阿挽被蛊王反噬,这件事,成为了他一生中难以磨灭的痛。
慕容汝蓝,不过是个阴暗讨嫌的替身,竟敢嘲笑他珍视如命的真正的赵昭乐,何其可笑!
云眷舒深知自己手段卑劣,以赵国为诱饵,试图转移阿挽对他的恨意。
这么久了,他一直避开感情不谈。
就是想要依靠着这些所谓的“大事”,分而击破阿挽的心墙…
让时间和陪伴成为阿挽和他之间的良药,磨平他们情感的残缺。
只因他别无他法。
他不知该如何才能挽救。
若去死能换上天再给一次的机会,他也可以再来一次。
夜已深成了墨色。
云眷舒却毫无倦意。
他眨了下眼,转眼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在他深深伤害了阿挽之后,究竟还有多少人、多少事,在他看不见的时间,看不见的角落里,以他亲手磨好的刀为利刃,反复伤害着他的阿挽?
还成功了。
上天啊。
何以如此折磨他。
云眷舒连眼眶都溢出了水珠。
“云眷舒?你干嘛呢?”赵挽华的声音从另一头的黑暗传来。
云眷舒缓慢转头,便见赵挽华披着外衣,三千黑丝如瀑,身姿带着一种慵懒的柔美,与白日里生气时的刻薄冷漠截然不同。
赵挽华注意到他脸上闪过一丝晶莹,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惊诧:“你这是……哭了?”
她一面说着,一面缓慢靠近,每一步都似踩着轻云,却又带着坚定。
坚定地向他走来。
云眷舒望着她,心尖一颤,所有的理智都土崩瓦解。
而后一个箭步上前,紧紧地将赵挽华拥入怀中,一波又一波地收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骨之中。
“阿挽…”他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柔情。
赵挽华微微一怔,两人紧贴的身体所带来的窒息感与害羞让她迅速开始推搡云眷舒的肩膀,用略显凌乱的话语说道:
“云眷舒,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错了。”云眷舒感受着怀中的温热,闭上了眼,脸上流淌成河。
瞄见由远及近的火把,赵挽华赶紧道:“你先松开,巡逻队过来了。”
“不,让他们看。”云眷舒声音微哑,倔强道。
赵挽华一噎。
过了一会儿,她无可奈何道:“我又不会跑,先进帐,有什么进去说,如何?”
阿仪闻着动静也出来了,看着如同连体婴一般的二人,面带疑惑:
“小姐?”
云眷舒当然也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响。
但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怀中人,下颌放在赵挽华肩上,就是不愿挪动一步,仿佛就想这样抱着到天荒地老般,无所顾忌。
赵挽华向阿仪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
阿仪只好缩回了帐篷。
赵挽华舔了舔嘴唇,死马当作活马医:“我牵你进去,总行了吧?”
“我伤口疼,走不动…”
愿意换地方就行,赵挽华立马道:“我扶着你,扶你进去。”
“……”云眷舒。
赵挽华也不知他是默认还是纯粹不想说话。
她也管不到那么多,尝试着动了动,发现铁臂牢牢锁着她的腰和肩。
“你松开些,让我转个身。”赵挽华无可奈何道。
云眷舒终于听话了一次。
赵挽华的外衣不慎滑落至地面,但她无暇顾及,她的一只手紧紧搂着云眷舒的腰,细心地引领他步入帐篷之内。
云眷舒凝视着赵挽华那娇弱的侧颜,微微抿唇,似乎欲言又止。
赵挽华迅速将他安顿在床榻之上,随后取来一张柔软的布帕。
云眷舒的目光从赵挽华身上游离至地面,眼中泛红,唇角微垂,泪痕未干,宛如一朵梨花带雨的弱女子,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低迷与脆弱。
当赵挽华转身回来,原本想要责备的话语在见到他这副模样后,突然消散无踪,她的内心也随之软化了下来。
她没想过云眷舒有一日也会脆弱成这个模样。
这还是前世那个所向披靡、弑父杀兄的金烈吗?
春宇不是说,只是送了一封信?
什么信,能让他悲伤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