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死了,他死前尚未娶妻。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子嗣。
可我却没能保住这个孩子。
因为就在刚才,我也已经死了。
1
我是被一群浑身恶臭的乞丐给糟蹋死的!
死时,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肉。
青青紫紫,血迹斑斑。
下身的血,淌了一地。
将身下的灰土染得一片赤红。
即便这具身体已没了呼吸。
那群乞丐仍意犹未尽。
争抢着往我身上趴。
直至这个身体越来越僵硬,触感不佳后。
那群乞丐才提上裤子。
随意在我的身体上踹了几脚,吐了几口唾沫后。
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走远了,还能听到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
「这大户人家的通房丫鬟,滋味果然不同,那细皮嫩肉的!可比那窑姐儿弄起来舒服多了!」
「可惜太娇嫩,经不起弄,才几个人就不行了!」
……
几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唯有我衣不蔽体的身体,静静躺在这四面漏风的破庙里。
不知何时,天空飘起了细密雨丝。
夜幕降临前,一伙人来到破庙前。
将我冷硬的尸体抬走,扔进了后山断崖。
我的灵魂轻轻漂浮在空中。
麻木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坠入那万丈深渊。
我没忍住叹息一声。
可惜了!
我腹中刚被诊出有三个月身孕。
这应当是公子唯一的子嗣。
可我终究没能保住。
毕竟我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
也不知公子去投胎没有。
如果在地府见到公子,他会不会怪我无用,连自己和他的孩子都护不住。
就像那次给他打水净脸时。
我一个不慎,被路上的石子绊倒。
铜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我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等待公子责罚。
没想到,一向温润的公子,却沉了脸色。
一把将我从地上拽起,蹙着眉。
「怎么如此笨手笨脚,端个水还能打翻了,把自己手弄伤?」
是了。
在公子眼里,我一向蠢笨如猪,什么都干不好。
如今他死了,我却连他唯一的子嗣都保不住!
我可真是没用啊!
2
我是定国公府世子苏润的通房丫鬟。
也是苏润后院唯一的女人。
三个月前,苏润领命出征漠北。
半月前,漠北来信。
说公子被敌军围困。
坠落悬崖,尸骨无存。
而那天,我刚好得知自己有孕。
回府时,我还很是忐忑,不知公子是否会要这个孩子。
毕竟公子出征前。
老夫人正打算给公子和丞相府小姐议亲。
正妻还未过门,通房就有孕。
这是世家贵族的大忌。
可我没想到,我才刚回府,就听说公子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老夫人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前几日,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白芷,一脸焦急告诉我:
「茹雪,趁着老夫人还在病中,赶紧逃吧!
「老夫人对你一直极其不喜,你若不走,她醒过来,必定不会放过你!
「如今,公子死了,这府里没人能护你了!」
思及腹中胎儿。
我并未犹豫很久。
便收拾好行囊,从后门出逃。
我原也是官家小姐,我爹是廷尉。
曾与苏润有娃娃亲。
可三年前,公子上门提亲时。
我爹却以苏家落败为由,退了这门婚事。
不仅如此,我爹还当众对苏润极尽羞辱。
可不过一年后,我爹卷入一桩贪墨案。
我爹被捕入狱,廷尉府被抄家。
男丁流放,女子充入教坊司。
没几日,我便作为玩物,被人赠给了苏润。
苏润的母亲自然是不喜欢我的。
白芷说得对。
苏润已经死了,老夫人可以随意处置我了。
只是没想到,我才刚踏出苏府。
就被人打晕了,带到了破庙。
再发生了后面那些事。
想起过往种种,我没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3
我看着自己僵硬破败的身体直直下坠。
砸在雾气弥漫的崖底。
一瞬间,四分五裂。
原本就青肿的脸,被砸得辩不出原样。
扭曲狰狞又难看。
虽已感觉不到疼,我却不忍再看。
只一眼,便别开脸。
我心里悔恨极了。
不该今日出门。
没多久,就见到几只狼闻着血腥味来了。
确认地上的身体无法动弹后。
越来越多的狼凑了上来。
一口口啃噬着地上的断肢残臂和身体。
直至所有皮肉都被蚕食。
地上只余森森白骨。
我的灵魂在崖底盘旋了几日。
直至第五日的午后。
我仿佛被一股大力一拉扯。
瞬间便回到了苏府。
令我惊愕的是,我见到了公子苏润。
他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
脸上的胡子很长。
浑身染满风霜。
黑了,也壮了。
我仍一眼就认出了他。
毕竟,我们曾在无数个夜晚。
呼吸交缠,水乳交融。
公子竟还活着!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有惊喜,也有无奈。
他没死,我终究是开心的。
尽管做他通房丫鬟这两年,他对我实在算不上好。
可他终究还是庇护了我。
4
公子一回府,老夫人就好了。
我飘在房梁上,看着老夫人对着公子抹泪。
一直拉着公子的手,舍不得放。
苏润宽慰了母亲两句,便开始心神不属。
老夫人发现了苏润一直扭头往门外瞧。
抬手敲了敲苏润的脑门,气怒不已。
「没用的东西,一回来,魂就被清雪苑那贱蹄子勾了似的!
「你都回府好一会儿了,也没见她来寻你。
「就连我病倒这几日,也没见这白眼狼来看一眼我这个老婆子!」
清雪苑,是我住的院子。
苏润这是在等我?
我心里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