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矜持地笑了笑，笑容很淡，却分外真实，“谢谢你的惊喜，也谢谢老师。”

这美梦好虚幻，好不真实，好像个一戳就破的泡泡。他紧紧抱着礼盒，心想。这一个月，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逸生活，还结识了一个新朋友，还与儿时的偶像见面合影获得赠礼，还……

现在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不对，他怎么能这么想呢！组织覆灭了，一切都结束了，接下来自己应该去补办个身份证，反正他执行任务时没用过真容；可以找一份工作，虽然他忘了很多学历也不高，但他可以重新学起，可以先从卖早点开始，边工作边读书，边读书边工作……自己还年轻，才二十九岁，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对，重新开始！

已是半夜，小丘上的晚风有些凉，他身着一件单衣，内心却一片火热。他抱紧了深蓝色的礼盒，回想起少女附在他耳边说的话:

“我偷偷看过里面啦，是不同视角的银河，还标出了不同星座，在飞船里拍的!你先别打开，你是不是要走了，那么等到半夜你到百米外的小丘上，我们俩到时候一起打开，对着天空找星星!”

谁会拒绝这样一个有点刁蛮任性又心怀梦想的小姑娘呢？陪她看一次星星，或许是一无所有的自己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他看着百米外的房屋灯光一点点暗下去，期待地想着少女大概会什么时候偷溜出家门。对了，夜里风露重，她要多穿一点——

他期待地等了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等得东方欲曙，晨星渐灭，少女依旧没有来。

他想，少女大概是被她父亲扣下了，毕竟她父亲之前私下底警告过，不要对他女儿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虽然他没有。

他只得苦笑，他早习惯不被信任了，他也不希望会有人信任他，只是这一个月的经历多少让他产生了幻想。

还是走吧，去一个更遥远的地方，去开始新的生活。身上背着一个包，里面他们资助的简单的衣物和稍许资产，还有一个精致的礼盒。他轻轻叹了口气，走向远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这么天真的以为。

然而没有。

他被便衣抓了，理由是泄露国家机密。

对警笛和警官证的厌恶和恐惧，早已在过往十几年的时光中刻进了灵魂深处。

他一开始没认出那是警察，只是把人反制在地上，直到另外几人围上来，掏出了警官证——在那一瞬间，他不受控制地起了杀心。

丝就藏在袖口里，能很轻易地割破人的颈部动脉，速度快时甚至可以直接让其人首分离；这几个其实都很好对付，他们所谓的武器也压根不算事，电击？他早就习惯了；枪？甚至还不一定有机会抽出来，抽出来了无非是给他多添一样趁手的武器。

但他还是抑制住了。他不想惹事。

泄露机密？大概是有误会吧。

可以解释得清的。

千万千万不要动手，不要惹事。

他现在顶多算个黑户，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他没留下任何信息破绽。

“我泄露国家机密，还是核心机密？”他神情错愕，“我怎么不知道？”

警官嘲笑着劝他别装了，从他背包里拿出那个深蓝色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份图纸。

一份绝对属于核心机密，世上只有一份的设计图纸。它的设计者已于三年前去世，这份图纸融入设计者一生的心血，是留给世人最宝贵的资料，如果能研发成功，将助力中国航空航天技术打破欧美垄断，提上一个全新的台阶。然而，图纸于数月前被窃，直接把设计者的大弟子气出心肌梗塞，抢救无效死亡。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里？”

有暗线匿名举报，窃图者将于某时某地进行国际交易。

那个时间不是普通的时间，那个地点也非常微妙，一般交换情报的黄金地点。

这些，他一无所知。

他脑子嗡地一下炸了。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所有被他忽略的破绽在他脑海里一一浮现，原来……都有迹可循。

就为了这个？就为了这个？!值得排这样一场大戏吗？!

“哈哈哈哈……”他仰天长笑，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涌出，若癫若狂。是他疏忽了，他为了一个任务蛰伏伪装个一年半载的都有，怎么能被这小小一个月给麻痹了。

他怎么能再次见到阳光呢？

“我不知道，这是别人给我送的。”

“我没事贩卖国家机密做什么？”

“是啊，我是黑户，生活贫苦，在你们眼里就是为钱不择手段了？警察同志，我有底线的，再怎么样都不会叛国。”

“身手？没专门练过，警察同志，街上混的不会点哪行。”

警察对他束手无策。怎么看，他都是个被人利用的倒霉蛋。就在这时，进来了一名老警察，他手里拿着一沓资料在他面前坐下来，并叫其他警察出去。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

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