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太监刻意拉长音调,以一种假意关切的口吻赔笑道,一边说还一边若有若无地瞥向朱由检手中的物件,显然对其行踪产生了怀疑。
他们心中明白,这位信王殿下虽然贵为皇家血脉,但性格软弱孤僻,在老祖宗魏忠贤面前却始终保持着谦卑低调,从未有过任何逾越之举。
在这紫禁城内,九千岁的威势无人能及,仅仅是千岁的信王自然只能循规蹈矩,不敢稍有触犯。
面对如此挑衅,朱由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此刻被一抹罕见的怒气所取代:
“狗奴才!你们竟敢挡本王去路?!”他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宫苑间回荡。
“孤乃大明太祖皇帝的血脉,当今陛下的兄弟,岂容得你们这些阉人随意指手画脚?!”
这一反常态的强硬姿态,让周围那些习惯了信王温和性格的太监们无不愕然失色,连带着整个气氛都紧张到了极点。
朱由检骂完便准备穿过几人的空隙而过。
但还是被拦了下来。
“殿下当真好威风啊,只是奴婢们也是关切殿下的安危,莫要让殿下染病才是。这也是皇爷的意思。”
望着那太监的冷笑,朱由检直接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道:
“兄长关切幼弟,是孝悌;幼弟若是因此而不去探望兄长,那便是不孝。我大明素来以孝治天下,魏公公这是想陷孤于不孝不悌的境地吗?!”
那名本来还要扣个抗旨帽子的太监瞬间就说不出口了。
说到底皇家血脉之间的事他们没资格去管,哪怕九千岁也不能在没有罪证的情况下强加干涉。
朱由检冷哼一声,穿过人群前往养心殿。
他从未这样锋芒毕露过,虽然他一直清楚自己皇家血脉的身份魏忠贤想要出手是极难的。
但仍然选择隐忍来降低魏忠贤对自己的注意。
为的就是韬光养晦。
但为了能快些治好皇兄,他选择将先前隐忍的成果一朝散去。
这多少有些被情绪左右,但朱由检顾不得许多。
朱由校是他最亲近的血亲,即便他不认可朱由校的施政手段,却也绝不希望他一命呜呼。
况且他从仙人那里旁敲侧击得到自己的皇兄若是施救不及时便会驾崩的结果也让他心忧难平。
养心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得只剩下铜漏滴水的声音。
魏忠贤接收到信王朱由检不顾阻拦、执意要觐见的消息后,那张平日里看起来威猛刚强的脸庞瞬间布满了阴骘深沉。
他眉头不自觉地一皱,像是重新认识了那名软弱可欺的信王。
他徐步走向那片挂着暗金色围帘的卧榻区域,厚重的帷幕隔开了内外两个世界。
只见他躬身低头,对着帘幕后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启皇帝恭敬禀告:
“皇爷,信王殿下不听劝阻,此刻正欲强行入内拜见。”
围帘之后,一阵咳嗽声犹如深夜破晓前的冷风,带着一种抽丝剥茧般的滞涩与沉重。
从天启皇帝虚弱的胸腔中传出,每一声都似乎牵动着整个大明朝的命运之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