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左丞相陈尚之率先起身,拱手道:“官家登基以来,处理朝政日夜不辍,赏罚分明,前些日子监天司承上所观天象,言明紫微星动,耀压群星,此天将兴我蜀国也!官家平日勤政爱民,今日又下问吾等人臣,尧舜之德也,何过之有!此乃百姓幸甚、社稷幸甚!”
陈尚之不愧是老油条,一席话说得蜀帝龙颜大悦,方才紧张的气氛稍有缓解,只是引得王允几人侧目,在座的皆是官场老狐狸,见不得有人拍马屁得恩宠。
王允作为王党之首自然也不甘示弱,起身道:“官家德才兼备,不亚于蜀国先皇,臣等得遇此等雄主,乃天恩也!”王允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一语及此,众臣纷纷起身下跪,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情绪高涨之时,蜀帝却面色平静,缓缓从龙椅上起来,背着手俯视跪伏于地的众臣。
“诸位爱卿所言深得朕心,只是朕登基之时,宫中颇有朕得国不正之言,此等妖言当早日平息以免惑乱人心,故朕派人多方打探,迎了先大皇子回朝,皇兄言明兵败遁走,无德以承大统,朕封其为恭亲王,欲择一吉日行封王之礼,不知诸位爱卿有何良言告我?”
众臣伏在地上,听完了蜀帝一长串话,皆是大气也不敢喘,本以为今日仅仅是这年轻的皇帝想听点好话,谁承想竟是这等敏感的话题。
“官家!”礼部侍郎程秉文起身上前谏言,“此人身份不明,即刻封王不妥,不如由别部将此事调查明了,而后兄弟相聚不迟。”
程秉文是朝中王党的党羽,如今蜀帝随口说了个先大皇子就想把龙椅坐稳,这是与王党利益冲突的,现今须得延缓这封王之礼,再行别图。王允提前便交代过程秉文,让其脑子机灵点,没想到今日便派上用场,王允心里暗自庆幸布局得早。
蜀帝没有说话,只是给身旁的王勇使了个眼色,王勇会意,唤了屋外甲士入殿。那甲士身材魁梧、剑眉星目。
甲士并未向蜀帝行礼,只是掏出腰间令牌,朗声道:“吾乃新封镇北侯,各位大人,勿要见怪。”语毕,方文谦拔出腰间宝剑,手起剑落,众人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回神时程秉文的项上人头已然坠地。
众臣惊愕,几欲奔走,只是碍于身份强撑着,尽管如此,亦有不少人干呕不止。
蜀帝面无惧色,叫人唤了张大丰进来,众臣见了,均大惊失色,竟然是多年不见音讯的先大皇子!“皇兄!”蜀帝假模假样叫了一声,“快请上坐!”说着,蜀帝就要从椅子上站起让位给张大丰。
张大丰连连推辞道:“官家不可!君臣有别,臣乃败军之将,何德何能得此上座!还请官家莫要折煞微臣。”
蜀帝微微点头,安稳坐了回去,开口道:“前段日子边关常例巡防时寻到了皇兄,此乃一大喜事,朕已下令封皇兄为恭亲王,择吉日行礼受封,众爱卿以为如何?”
众臣先是连连称好,随后齐声恭贺了蜀帝今日兄弟重逢。
张大丰忽道:“官家!昔日兵败,无颜还朝,臣自请为我大蜀戍边,以尽人臣之责,为官家分忧!”
闻言,蜀帝沉思片刻,道:“皇兄惦念国事,朕心甚慰,只是你我兄弟多年不见,万幸再见,怎忍皇兄戍边再添别离?”
蜀帝装模作样地挽留,按照当初的教导,张大丰此时应再请戍边,然后蜀帝再应允。
“官家!”群臣中走出一位老臣,言辞激昂道:“官家不可轻信此人!先大皇子已失踪多年朝中并无几人可辨其音容,更不论此人是在边关被找到,倘若是蛮族奸细,反而命其戍边,岂非家国之祸乎!”这老臣名叫海祥,乃是朝野闻名的诤臣,为人正直,又不知蜀帝今日之谋划,因此触了霉头。
蜀帝锁着眉头,一时难以应答,正为难间,方文谦开口道:“官家,微臣愿一同带兵戍边,若此人身份属实,微臣则尽护卫之职,倘若身份有假,微臣便将此人正法以除遗患!”此言一出,蜀帝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应允,还好先前与方文谦约好让其请命一同戍边,否则此时便不知如何是好,又唤了监天司命其择一良日封王就边,随后便命众臣跪安。
王允和陈尚之还未发觉,今日在场官员,几乎都是皇党,这些官员平日并不参与党派之争,意味着这些人是真正的皇权拥附者。
今日名为听谏纳言,实际上只是蜀帝对着两个前朝重臣在朝中威望的打击,一切都是为了让臣子们知道,在这朝堂之上,王允说了不算,陈尚之说了也不算,只有蜀帝、只有他袁湛瑜说了才算!
朝中党争之风盛行,大小官员惯会见风使舵,先帝在位时,虽未做出什么大成就,但朝中各方势力均被协调得天衣无缝,如今蜀帝欲澄清玉宇、席卷八荒,如若朝中仍旧这般你争我斗,注定难成霸业,这一切都要改变,蜀帝要把这朝堂修正成心仪的模样,用来承载他心中的千秋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