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不明所以,扫视了一圈,怀安、林月、李静婷纷纷往后缩,压根不敢冒头,见无人替她出言,只得红着眼跪下。
“你可知错在哪儿?”宜修轻轻抚了抚鬓角,缓和了语气,“你可知因着你与珺瑶那多嘴一句,差点坏了事儿?”
江琳不可置信瞪大水汪汪的双眼,膝行上前,跪求,“福晋,福晋,我,不,臣女不想的,大哥的婚事……这、这、这可怎么办呐?”
江琳脸上清泪涓涓细流,却丝毫没有激起宜修的怜悯之心,只觉这小妮子太过稚嫩,将人带在身边调教一阵,再由康亲王老福晋相看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若真直接把人引到康亲王老福晋面前,一眼就会被看穿,定会被婉拒,届时她该如何向贵妃交代!
晚风呼呼吹来,窗外沙沙作响,屋内烛火摇曳。
宜修看了看屋内飘动的烛火,细细用帕子擦拭江琳白皙的小脸,语重心长道:“男女婚嫁,双方长辈商讨讲究的就是势均力敌,你提前露了怯,看似是向未来嫂嫂示好,实则是让你哥哥在未来岳家面前处于弱势,这是一。”
“若今日赴宴的不止府上亲近之人,就凭你一个闺阁姑娘,敢置喙阿玛和哥哥的房中之中,佟佳氏的教养被人轻看不说,就连你自己的闺阁名声也难保,这是二!”
“这桩婚事不仅仅事关你兄长的前程,更关系到贵妃、雍郡王以及太子,婚事好与坏,岂是你一个未出阁的格格能够置喙的,平白无故地你多嘴一句作甚,这是三。”
“最后的最后,若非本福晋替你在察岱大人的福晋面前描补一番,你那未来嫂嫂还没出嫁呢就,惹得嫡母心有芥蒂,对她,对你兄长,都后患无穷,这是四。”
江琳吓得瘫坐在地,双眼微润,“臣女……臣女只是,只是想……”
“你这是好心办坏事儿!”宜修拉过江琳的手,轻声叮嘱。
“便是婚事定了,你也就是小姑子而已,如何能越过阿玛、额娘与未来嫂嫂谈这些呢?若你们早年就相识,谈笑着说两句也无妨,可长辈面前,最忌讳的就是越俎代庖。”
江琳看着宜修出神,良久,跪地叩拜,沉声道:“臣女,臣女,知道错了,请福晋恕罪。”
“行了,此事过去就过去了。”宜修猝然打断,随后温声道,“你还小,不经事儿,对女眷之间的往来还看不清。你记住,本福晋的话只说一次,能领略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女眷社交,从装扮到每一句话,或多或少都是有深意的。精明的贵妇,能敏锐地从她人言语、装扮乃至态度中,察觉各方关系的变化,进而替自己替家中儿女,甚至替丈夫的前程谋划。”
“比如,今日年希尧的夫人杨氏,为了时刻帮甘侧福晋出面应酬啊,还不是为了替她的丈夫年希尧,和女儿年玉华、小姑子年世兰向本福晋、向你表哥雍郡王示好。
“镇国公福晋为何前来,真的只是因她嫡孙女爱新觉罗·如筠到了适婚的年岁,带孙女正常出来走动吗?当然那不!是她瞧着爷和本福晋用了你哥哥福成,想着借相看之事,替她孙儿平绶、常顺等谋份差事儿。”
“而本福晋与爷对此心知肚明,甚至乐见其成,为什么呢?只因宗室大多偏向其他阿哥,与爷、与本福晋交好的寥寥无几,也就康亲王一家与府上来往密切些。现在,你懂其中轻重了么!”
这话一出,不仅江琳惨白着一张小脸,就连怀安、林月、李静婷等呆立当场。
几个小姑娘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仔细回想今日自己在宴席上言行举止有没有差错,会不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越想越后怕,瑟瑟发抖地看向宜修。
宜修脸色一沉,声音逐渐高亢:“从今日起,本福晋会连着一个月,让你们去各家宴席上交际。”
“佟嬷嬷则会跟在你们身后,仔细盯着你们一举一动,一点一点纠正你们的错漏之处。尤其是江琳和怀安,婚事都有了眉目,女眷交际更要熟练上手!”
佟嬷嬷闻声而出,苍老的脸庞在珠光映照下更显凌厉,江琳、怀安、林月、李静婷吓得缩成一团,宛如鹌鹑般低着头随佟嬷嬷出院。
走到长乐院外,佟嬷嬷冷眼一扫,尖锐着嗓音道:“诸位格格,往后一月,还请各位配合。”
四个小姑娘全都低了头,这个嬷嬷倒不倚老卖老,可态度严苛,往后一月还不知会折腾成什么样呢,呜呜呜,怕不是会好苦的!
宜修摇摇头,这几个丫头啊,实在是嫩得很,还有的调教呢!
不过么,调教得当,她们乃至她们的丈夫,将来都会是弘晖的助力,值得费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