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荞皮笑肉不笑地拍拍刘建中的后背。
她不知道刘建国会落水,但她知道刘建国肯定会没事,毕竟还有几十年漫长又糟心的婚姻等着他。
刘建中狠狠地瞪了李荞一眼,带着一脑门子怨气解开了棉袄的扣子,脱下来狠狠地扔在一旁的床脚,又把棉裤脱下,然后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钻进了刘建国的被窝。
钻进被窝的一刹那,刘建中还是被刘建国冰凉的身子冷得打了个寒颤。
刘建中先是脸冲着里面,可看着面前的大哥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扭动着身子翻了过来,用后背紧紧贴着刘建国。可一转头见大家都在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刘建中又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脑袋。
“爹,你不是说建国是跟那几个知青走的吗,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刘淑兰正在烧火,终于还是按耐不住跑回了屋里,她揪着衣角,心底火急火燎的。
“建军,你去知青点看看小张几个人回来没有,顺便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建军应了一声就往外走,结果被刘淑兰拦住了。
“我去看,建军你看着火,等水烧开了就给你哥盛一碗。”
“你个姑娘家去男人住的地方干嘛!”
刘老栓一听就不乐意了。
可这回刘淑兰的耳朵却像起了茧,她全然不顾刘老栓的反对,抓起围巾就出了门。
傍晚临近,迎面而来的风扑在脸上凉凉的。薄暮将至,暮色从天边一点点堆积到刘淑兰的心头。
刘淑兰一只手插在兜里,紧紧地攥着兜里柔软的手帕,手帕里包着的,是那颗红色的糖果。
穿过村子,走过一片菜地,刘淑兰来到男知青们日常居住的地方。她来到院门口站住了,迟疑着不敢进去,这里毕竟是男青年们聚居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唐突。
“淑兰姐,你怎么在这儿?”
就在刘淑兰犹豫不决,在院外踱步地时候,一个小伙子行色匆匆地从外面赶了回来。
“小江!这么巧,我……我是来问问张元戈他们几个人回来没有。”
“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刘淑兰满脸困惑,又隐隐觉得不安。
“我刚从村长那里回来,村长说张元戈几个人擅自离队外出,在北坞村的水库发生了意外,听说有人受伤,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好像是说当时建国也跟他们在一起。”
“对,他刚刚回到家,人迷迷糊糊的,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他们有没有说是谁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刘淑兰神情焦灼地望着小江。
“这倒不清楚,村长只让我回来通知大家,让大家严守纪律,严禁私自外出。这会村长应该已经带人往医院赶了。”
刘淑兰失魂落魄地跟小江告了别。
往回走的路上,刘淑兰想了一万种可能。脑子里就像是塞了一团乱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楚。
路过刘老太的院子,刘淑兰透过门缝看见堂屋里已经点起了暗淡的煤油灯。刘淑兰想让奶奶帮自己算一卦,可她站在门外犹豫了半天,手都抬起来了,最终还是放下了。
奶奶说过,天命难违。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风停了,头顶的天幕一片灰蓝,只有一颗星星倔强又寂寥地高高挂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