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是没有给山魈造成伤害，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就躺着半只山魈的手掌。

山魈在撕下他肩膀上的血肉之时，他也给了山魈一剑。

现在的对峙，只是看哪方更不怕死而已，此刻神秘学家与神秘生物的战斗完全成了黑帮的械斗，哪方都有致对方于死地的能力，只是看谁能拿到先手。然而就算哪方拿到先手了，只要结局没有尘埃落地，谁都不敢保证能够赢下敌手。

对于艾卿来说，他不知道山魈怕不怕死，反正他不怕。要是殷弱曦活不下去，他也就活不下去，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自己是个疯子和神经病，要是赌命的话，自己求之不得。

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上还有别人的两份重量，他会让自己活下去的。

殷若曦，还有赫尔墨斯小姐……

过久的对峙只会白白消耗体力与精神，艾卿想要率先出击，但是还要再等一会，他现在所有的能力都已经被山魈洞悉，但山魈对于他来说也是如此。

山魈和艾卿互相对视着，原本浓厚的白雾也在逐渐消散，艾卿体力在下降的同时，山魈也难以继续维持那么浓厚的山雾了。

浑浊的世界在艾卿的眼中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王冠剑尖上的寒芒映照在山魈的脖颈上，艾卿丢下剑鞘，随后用仿佛冻结一切的视线紧紧地扼住了山魈的咽喉。

一阵轻风吹拂过，就在艾卿鬓角处的发梢被吹起的时候，他便知道时机到了。风起云涌，游灵山的林海发出簌簌的声响，山脚下的禾苗全都低伏起来，像是水波一样蔓延出去。

风来了！

在这种环境下，乘风行走的力量会被大大的加强。现在艾卿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上还存在着别的东西了，仿佛他是赤脚站在地上的。他知道现在乘风行走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了，他能够感受到靴子上的灵性在疯狂地涌动！

目光稍稍向下偏转一些，自己双脚穿着乘风行走的部分此刻缭绕着起伏不定的云雾和风流，身边的雪片下得更大了，只是几个眨眼，脚下便出现了小小的雪堆。

“亮晶晶、薯条，跟随我！”

飞鸟受到呼唤和敕令，发出了鸦类那独特的鸣叫声，霎时间游灵山所有原本被山魈气息压制的鸟类都惊慌失措地从林地、水塘的芦苇地中飞起。

艾卿调整自己的状态，以最佳的动作接近和他保持距离的山魈。这一次就算是山魈都没有捕捉到他的动作。在乘风行走的帮助下，艾卿冲刺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这次对山魈的出手不像是正面决斗，用扑杀来描述更为合适。

山魈的抬手防御在这个状态的艾卿眼中只是一场徒劳，山魈的两条小臂被艾卿轻松地斩落，随后艾卿再次底力爆发，转动剑身流畅地上挑王冠，于是从小腹到额头，山魈的身上出现了一条恐怖的剑伤，就连一只眼睛都被艾卿给戳瞎，眼眶中的眼球像是被砸碎在地上的玻璃球一般出现裂痕。

亮晶晶和薯条也趁着这个机会吃掉了山魈的一只耳朵。

最后艾卿乘着山魈沉浸在不可思议的痛苦之中，一脚把它踹下了游灵山公路边的悬崖，他想，接近一百多米的山高，应该能直接把它摔给死。

他知道这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艾卿现在也别无选择了。他的意志仍然在继续燃烧，可肉体却像是失去了燃油的发动机，连多转动一下都算是他保养得够好。

身上的伤口多到像是孤身一人穿越过了一场风暴，艾卿的体力早已消耗殆尽，他计算着自己最后一丝体力，朝着山下猛冲过去。

就像是一场接力赛的最后一部分，艾卿在接过接力棒之后，努力地朝着终点跑去。他说自己可千万不能在这里倒下，就算是之后直接吐出来也好，直接摔倒也罢，他都不在乎，重要的是能不能赢下这场比赛。

他在把山魈踢下山崖的时候没有看它的状态，说不定山魈根本就没有掉下去，而是抓住了什么别的东西，要是它爬上来了，那么艾卿就输了。

艾卿不想输，输的滋味不好受。

将王冠收入剑鞘中背在背上，他迈开大腿跑在公路上像是追逐太阳的巨人，山下的村子在他此刻的眼中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黑点，他把黑点当作目标，一刻不停地冲了过去。

艾卿想要回家，想要回到公寓里去，然后再去孤儿院一趟，和院长、那位警察见上一面，最近自己确实是有点累了。

身体有些轻飘飘的，但脚步却像是灌了铅一样。

先跑到村口，然后再在车站门口坐公交车回家……在门口脱掉鞋子换上拖鞋，最后躺到床上睡一觉……

艾卿的意识在奔跑中逐渐消散，宽阔的视线在逐渐变得狭窄，直至最后只有中心还有一点亮光。

在他的背后，游灵山的天空上的阴云像是被太阳撕裂了一道口子，不断有阳光倾泻下来，不断追逐着艾卿的步伐。

艾卿最后没有睡在床上，他花尽了自己最后的一丝力气跑进了小区，浑身的肌肉猛然一松，就直挺挺地倒在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糟了……身体好重，要是睡在这个地方，殷若曦醒过来之后肯定会骂我的。

一会午饭吃什么？

薯条要吃薯条，亮晶晶喜欢吃生的肉，我的话随便吃点就行。

“艾卿……你是艾卿吗？你怎么了，流了好多血！”

在胡思乱想之间，艾卿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声音很好听，想来应该是自己熟悉的人。然后他就阖上了自己的双眼，只有背靠阳光的一片黑影在他的眼睑上动来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