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时间不多了，詹普斯终于开口：“我……并不是大意才输给他的。”

“诶？”少年惊讶地抬起头。

“我假装自负，却悄悄计划着出手偷袭！我假装高傲，却悄悄藏下奇兵！我假装目中无人，想骗他大意对我误判，却其实每一步行动都是三思而后行，竭尽全力！即便是这样，最后还是输了，输得很彻底。所以就算回去了也给你报不了仇，明白了吗？”

少年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屏障之外，眼底露出一丝恐惧：“可是，遇到这种力量，也是没办法的吧？”

“谁说没办法？这场水势甚大，不也被我撑到了现在？若是我决策足够正确，保存了更多的实力，保护住更多的部下，未必不能与之抗衡！”詹普斯一脸淡然，“所以说，那个年轻人，是用他所拥有的东西堂堂正正地赢了我，就是这么回事！”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魔法屏障却苦不堪言地发出熟悉的“咔嚓”声，不停有裂缝出现，细小的水流顺着裂缝丝丝缕缕的流进来，眼看支撑不了多久了。詹普斯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听着，孩子！”詹普斯抓起少年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力气大得不像个法师：“我上半辈子做了许多对不起那个家伙的事，按理来说把你救回去也补不齐！所以说是我赚了明白吗？”

“而且你要搞清楚，那个老头儿嘴上不说，实际上比你想象中更重视你一百倍！要是你死在这儿了，我就又欠他一笔了，那我下辈子恐怕都要给他做牛做马了！那我还不如早点死在这里，下辈子好离他远一点，听懂了吗？”水已经淹没了两人的膝盖。

“所以，现在立刻马上撕开这张卷轴，如果我拼命保你你还给我擅自死在这儿了，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真想死，那就回去以后找个喜欢的地方选个喜欢的死法自杀去，别把锅甩到我的头上，听懂了吗？”水淹没了詹普斯的胸膛，他把少年又往上提了提。

少年终于沉默着撕开了卷轴，脸上的水不停往下落。

“还有这个年轻人，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回去以后不要调查他的身份，也别去想着给我报仇。把这件事忘了就好，他找上来就让那个老骑士自己处理，听到了吗……哭什么？给老子坚强点！”

“我……我没哭，这是外面的水……”

詹普斯这才发现魔法屏障已经满是裂缝，四面八方不知是哪溢出的水溅得到处都是。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少年四周的空间开始凝固，外界的水流再也无法将其撼动分毫，詹普斯这才放心地露出笑容。只听“咔嚓”一声，魔法屏障完成了他的使命。四周的水流早就迫不及待，如脱缰的野马般冲向詹普斯。詹普斯轻轻开口，最后一句话避开重重水流，成功地溜进少年的耳朵。

“永别了，我的孩子——”

“詹普斯……爷爷？”少年瞪大了双眼，从中听出了不同的韵味，随后来不及发问瞬间消失在水流中。

“——摩西·亚度尼斯。”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袭来，詹普斯全力想要维持平衡，却是徒劳。不知时间流逝，也不知身处何方。只觉得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在这种状态下度过。

为何我还没落下深渊呢？詹普斯心有疑惑，却被猛烈的水流冲得睁不开眼，也无法观察四周的情况。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让他皮肤都变得褶皱松软，每一股暗流冲在烂泥般的皮肉上都给他造成不小的疼痛。

水慢慢散去，筋疲力尽的詹普斯久违得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虽然他现在是趴在地上的姿势。

这是奇迹，还是对方希望如此呢？詹普斯暗暗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