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孤儿,嗯.....大概算是吧,他毕竟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是死是活。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从孤儿院里领走,就算到了现在,他还依稀记得当时的大概情景,那是他难以忘掉的回忆。
朦胧模糊的记忆里,他坐在一张椅子上,不远处的是两个男人和一对看不清面容的夫妻在进行攀谈,那时,李荣尘已经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可他还不是很确定,不确定这么幸运的事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们似乎是起了争执,那对夫妻变得有点激动,可还没一会儿,那个略微苍老一点的男人,不,应该可以说是大叔了,他就突然直勾勾的向他走来,而剩余那几个人,看到他的动作也赶忙紧随其后。
那个“大叔”走到李荣尘面前,什么话都没说,只见他伸出一只宽厚粗糙的手,满是沟壑的脸上挂着不合格的笑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满脸胡茬两鬓苍髯,看着异常邋遢的大叔,在外人眼里或许有些过分的怪异,只不过在当时的李荣尘眼中,他简直就是浑身都泛着光芒,既柔和又充满着希望。
李荣尘神不知鬼不觉,就握上了他的手。
是跟那对夫妻还是跟他走呢?
他这么问。
李荣尘没有犹豫,选择了他,而这个人也就是他之后的爷爷。
值得珍藏的回忆总是短暂,反而是那些灾祸与苦难总被无限延长,李荣尘脸上不自觉泛起的丁点笑容,又马上被这汹涌的现实所淹没。
他站起来轻吐出一口气,列车也终于在站点停稳了,终点有时也会是新的起点。
阴雨天,头上乌云密布。
李荣尘撑着伞,沿着脑海中熟悉的路线向金叔叔家走去,叔叔的新家住在镇子上,而他今天的目的地也是在这里。
回去途中,李荣尘又不禁勾起了往昔回忆。
小时候,爷爷把自己从孤儿院周遭孩童的羡慕眼神中带走,闯入了他的世界里面,对于李荣尘来说,当时那种幸福感是难以言喻的。
爷爷住在乡下,据说在领养自己之前,就已经独居生活了二十多年。
无儿无女,了无牵挂,性子也属于孤僻和怪异那一类,与邻里村民们可以说是非必要不来往。
由于和村口上谈笑风生的和蔼老大爷们产生了鲜明对比,所以,这也间接导致了他在村里隶属于“怪人”的行列。
没什么人愿意去帮助或者关注他,习惯性的独来独往。
因为上了年龄,据说爷爷在领养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六十来岁高龄,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渐渐的无法再提供自己上学。
缘由是中学的学校不在村子里面了,而是到了外边的镇子上。
再外加上爷爷这些年实在是苍老得异常了,仿佛时间在他身上按下了快倍速。
所以,爷爷只好找到了乡下金叔叔的老家,拜托他们可以收留自己,金叔叔一家心肠都很好,听闻了我们遭遇的困境,就爽快的答应了,并且还愿意不收取任何钱财,无偿供自己上学。
之后就是自己离开了村子,也远离了爷爷,独自一人流浪,面对着全然未知的新世界。
或许当时那个年龄段的自己尚处于敏感时期的缘故,导致他无法融入金叔叔的家庭里面,哪怕是他们一家都很厚待自己。
可他们越发是这样厚待,就越会让他产生一种寄人篱下、诚惶诚恐的感受。
总是害怕着自己做不好,害怕之后会忘记了对他们的亏欠,害怕以后没有相对应的能力进行偿还。
到了多年后的今天,这种犹如面对陌生人般的亏欠感,仍然没有散佚。
特别是爷爷从医院办理入住到病逝这段时间里,也全然都是由金叔叔一家所进行全程照顾和打理的。
爷爷的逝世,
很离奇也很迅速,自己刚接收到病危通知没多久,还没等有所反应,就猝不及防被告知了噩耗。
李荣尘面无表情,终于回到了“家里”,葬礼如期举行。
而他刚到家门口,操办着丧事的金叔叔和阿姨们,就赶忙过来安慰他。
李荣尘无奈笑着,因为晚上不明所以的失眠和头疼原因,导致笑容僵硬了许多,多了些许不必要的脆弱和误解。
但其实并无大碍的,也许是没心没肺。
可能只是今天悲伤还没酝酿好的原因吧,李荣尘赶紧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今天的葬礼依旧正常举行,身为葬礼的主要操办者,金叔叔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然而在休息时间的空隙之余,他竟然还要跑过来开导李荣尘,这着实让李荣尘倍感愧疚。
灵堂前,李荣尘收回了紧盯着灵柩的目光,低着头聆听金叔叔在旁边絮絮不休的开导嗓音,时不时的配合点过一下头。
就这样,今天的葬礼过去了。
而到了晚上,李荣尘自然而然的也要按照规矩去进行守灵。
因为睡眠缺失与头痛了一整天,李荣尘巴不得要与地面彻底融为一体,雷打不动的好好去休息一会儿。
可事与愿违,偏偏这个时候,金叔叔把他从灵堂里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