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海棠乱(2 / 2)月池鲤首页

锦梨从席上匆匆出来,到了偌大的园子里,宫人们都在宴上忙活,四周静悄悄,只闻鸟鸣。

她现在有些惊魂未定,坐在嶙峋的假山边上直愣神,眼里一片茫然,心里想着回去,娘娘怕是要狠狠发作一通,指不定大大的挨一顿板子?还是和妙桃一样被赶回内务府?

她当差这么久,一直稳稳当当,小心处事到现在,被一只猫给害得小命不保,锦梨心里难受,觉得这猫邪性儿大了!宫里头真不太平,细思极恐的程度。

手腕上的伤正隐隐作痛,疼得有些发麻,锦梨只顾着心乱如麻,才反应过来抬起手看,那花尊又重,瓷片又锋利,一下子碎裂开来,碎片全压在她腕子上了,现在才看到伤口不浅,血还往出冒着呢,袖子上已经洇了一大片,锦梨想拿帕子束住伤口,浑身上上下下摸了一通却发现自己的帕子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在身上了。

正灰心萎颓,不知道怎么办,身后忽然传来声音“这是你的吧?还给你,处理下伤口吧。”

锦梨还坐在假山石上,回过身子抬头看来人,是之前那位,在莲池边上见过,刚刚碰了眼神的……是四阿哥,方回。

方回正微微弯着身子,看着坐在石墩上的人,伸着手向前递,手里是之前拾到的帕子,记得那天她是把这帕子蒙在脸上的,朦朦胧胧看不清脸,只一抹红唇若隐若现。她猛然一站起来,帕子就从耳朵上滑落了,光制制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不施粉黛的脸透着自然的光泽,一点惊恐漾在眸子里,微微张着嘴,像御花园里受惊的鹿。

和今天见她不一样,她现在是脸色苍白的,脸上少了些活力,眼睛直愣愣的瞧着他,估计还没从方才的风波回过神来。

锦梨才看清来人,就歘一下赶紧跪下行礼:“四阿哥赎罪,奴才眼拙,先前儿没认出您,以大人相称,奴才感怀四阿哥不追究,还为着一条帕子费神,奴才罪该万死,这帕子不要紧,您很该丢了的。”她行礼的时候手交叠着,压到了伤口,一下子疼痛的感觉直打脑子,冒了一脑门的汗,脸色估计更白了。

他看她这么飞快的行礼问罪,觉得有些无奈,方回很不喜欢这些高低贵贱的礼数,从来觉得自然就好。但是他一双眼睛,低垂着看地上的锦梨,像极了阖眸悲天悯人的神尊,那模样依旧是遥不可及的。

他伸手拉锦梨的手肘:“我没说,你怎么认得我是四阿哥了?”锦梨被他从地上托起来,依旧紧绷着神经,诚惶诚恐道:“四阿哥莫怪罪,奴才认得四开衩的金花衫,还瞧您在席上挨着三阿哥坐,大胆猜的”。方回点点头,又复抬起手,递了递手里的帕子。

“我瞧这帕子绣得巧,梨花和锦鲤,没听过的样式,有什么说法吗?”他又低头瞧了眼手里的帕子,丝线在手里轻轻捻一捻,发出沙沙的声音。

锦梨听他这样问,顿了顿,微微抬起头,再一抬眼,小心得对上他的眼睛道:“奴婢……锦梨。”她答得小心翼翼,两个人眼神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他能看见她眼眸里流转的灵动。

方回了然一笑,那笑容比春光还和煦,叫锦梨心里一紧,突然想起那天莲池边上,那时候他挨得那么近,当时他身上的杜衡香和现在闻到的隐隐约约重叠了,她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烫,有种无处可逃的窒息和慌张。

“难怪呢,既这样,那更是应该物归原主的了。”他讲话这样温柔的,还带着刚刚没有褪去的笑,一下子叫锦梨看呆了。一愣神,发现他还朝她伸着手,那一方帕子,不知道悬着多久了,锦梨啊一声,忙接过来,连身道:“谢四阿哥体恤,奴婢感激不尽”。

方回看见她袖口洇红了的血迹,微微皱了皱眉,不再闲扯,指了指她的腕子道:“好了,包上吧,再别耽搁了。”

她点头道声是,便牵着帕子一角拭去流出来的血迹,随后翻手腕捏住帕子,很别扭得开始单手包扎,一圈圈绕在腕子上,到了打结的时候犯了为难,捯饬半天,一直扯着伤口犯疼,忙了一脑门的汗,死死盯着腕子,怎么就是扎不好。

一双修长的手闯入她的视线,就那么直接伸了过来,覆上她的手腕。她猛然一颤,轻轻抬头看了眼,他低着头看她的手腕,只有专注的表情。他的手指都触在她的手上,那双手是指节分明的,比她的大上许多,手背上有青筋微微隆起。

他余指压住边角,食指把那一角往层层叠叠的帕子下面一掖。温热的触感,并不如玉般光滑的,有茧子轻轻摩擦她腕子上的皮肤,那触感顿时叫锦梨起了一身粟,脸越发烫了,心里一通咚隆大作。

他替她扎完,手指刚离开她的手腕,锦梨就立马收回了手臂,由另一手握着,放在胸口处,握得有些紧,但是伤口传来的刺痛能让她清醒。

锦梨才敛了敛神,刚要蹲福道谢,就听边上月洞门处传来响亮一厉声。

“你们在做什么!”。

只见方湛站在月洞门边上看着他们,手里握着一只小瓷瓶,眼里有愠意,眉头皱得紧。想来是刚刚方回帮她包扎叫他看见了

锦梨扶额,心道,她现在知道了,四阿哥,这位爷估摸着就是个没边界的,头一次见能贴人那么近,第二次见就能直接摸人手了!也难怪常常有宫女对王爷阿哥怀春,原来是他们自个儿“四处留情”,锦梨心里顿时升起厌恶来,想想前头的脸红心跳顿感不值当,倒和那些好骗的小丫头一般模样了。往后见了最好躲着走!

本就讲不清道不明了,现在还叫三阿哥给瞧见了。还嫌她今天犯得罪不够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