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

环⑨的情绪稳定下来后，转头看到陆缘冰，于是把她带到了附近的一间豪华休息室里，慢慢给她讲了这座高科技城市繁华背后的秘密：

阿尔法城是一座位于几千米深海之下的移动都市，播放着蓝天白云的穹顶之外是漆黑而剧毒、游荡着危险怪物的海水。

每座海底城里都有一个通往混沌空间的大门，也就是陆缘冰看到的那个“大三角”。

英勇的驾驶员们开着机甲进入门内，避开暗流与怪物，避开其他城市为争夺资源而策划的暗算，采回珍贵的矿石与能源资源。

刚才那姑娘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在混沌空间中遇上怪物，无力抵抗。

类似的城市还有几座，它们是这个世界所有人类最后的庇护所。

虽然这些城市的科技都很发达，但资源也非常紧张。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依然会进行内斗。

环⑨家的波赛冬工业便是如此。为了成为波塞冬工业的继承人，血亲们在争斗中自相残杀，家族成员们非死即伤不说，还损害了阿尔法城研发水平和整体防御能力……

最后就只剩下一个他。

他身体不好，自感时日无多，外公又年事已高，如果不趁现在赶紧制止对手德尔塔城的扩张行为，阿尔法城必定灭亡。

所以，他才想到了找陆缘冰帮忙。

“一方面是因为你的能力，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用我的颅内辅助芯片分析了你所有的比赛视频，得出的结论是，在86.3%的比赛中，你如果杀死对手或让他们发生开放性骨折，能更快得到胜利。可你没有。

“你宁肯自己受伤、被追着满场跑，都不愿意重伤对手。辅助芯片提醒我说，你效率太低了。可我不这么认为，我想和一个善良又勇敢的人合作。”

“善良又勇敢”这几个字，让陆缘冰心里一动。

其实陆缘冰很不喜欢“善良”这个评价。

平庸者的善良，不过是怯弱、保守、胆小。

被人欺负时不敢还击算什么善良？看到坏人坏事时不能出手相助只能安慰受害者又算什么善良？陆缘冰一直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可平凡如她，真的遇到什么事时，还是只能“做一个善良的人”——

之前她虽然差点被那个“半边美女”和“铁桶小孩”抓住，但当他们被空裁π杀死时，她还是感到难过。

在不怕她的能力的空裁π面前，她就只能表现出这种平庸而软弱的善良而已。

但“善良而勇敢”就是另一件事了。

回想起环⑨怀中那个姑娘紫青色的脸，陆缘冰突然觉得，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或许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成为真正的英雄的机会。

不是在擂台上依靠自己的能力欺负没有大脑的人体宠物，而是实打实地成为拯救一座城市、无数生命的英雄！

再加上，和之前空裁π给的任务相比，环⑨的请求有大义却又不需要杀人，她对环⑨这样一个真诚又病弱的小少爷也很有好感……

于是在沉默片刻后，她开了口：

“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呢？”

“谢谢，我希望你能在德尔塔城的一位驾驶员进‘大门’时控制他的行动，炸掉德尔塔城的大门，这样，他们就暂时不能再侵占我们的资源了……我们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说完这些，环⑨显得有些疲倦，机器女仆连忙给他拿来一瓶口服药物。

房间里暂时安静下来，环⑨一边喝药一边热忱地注视着陆缘冰，让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波塞冬科技自然拥有可以穿过漆黑深海抵达德尔塔城的专用潜艇。

环⑨的计划是，以“交流机甲驾驶技术”的名义去坐潜艇去德尔塔城，陆缘冰以环⑨专属医师的身份跟随。

明面上的安排是，环⑨会和德尔塔城那位驾驶员一起操作双人机甲进入“大门”内。

因为环⑨是贵宾，受到的盘查相对较少，所以陆缘冰只需在抵达德尔塔城后，俩人一起在贵宾休息室里休息时，把环⑨的脑袋砍下来并接上维生装置，然后放进配套的盒子里，自己穿上环⑨的制服冒充环⑨，就可以在一些辅助小程序的帮助下，用环⑨的脑袋通过机甲的脑纹锁验证，从而假借环⑨的身份进入机甲……

“什么？砍你的头？”陆缘冰听到这句话时吓得嘴里的饮料都喷了出来，“那不还是要杀人吗？”

“别担心，你到时候在外穿机械臂的引导下做出动作就行了，成功率是百分百，也不会满地是血。”环⑨高高兴兴地说。

“不不不，重点不是‘成功’是‘砍头’好不好？这不还是要杀人吗？要死的还是你啊！！”陆缘冰觉得自己总算明白了，阿尔法城的人全是把“身体”当“零件”看待的神经病！！

环⑨闻言一愣，又笑了：

“谢谢你关心，不过我不会死的。完成任务回家后，我会请外公安排手术，把我的脑袋转移到代用体上，生存时长可能还比使用肉身时更久一点呢！”

看他认真又热忱的样子，陆缘冰反而不好再说什么了。

虽然“亲手砍头”这四个字光是想象就让她觉得很不适，可环⑨那种为了拯救家乡不惜牺牲自我的精神，又让她觉得有点感动。

于是最后，她只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我帮助你拯救阿尔法城……是不是就不会再出现没有身体的人和没有脑子的‘人’了？”

这个问题让环⑨沉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