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娘。泽儿成婚了，泽儿日后......”

“也有自己的家了。”

——

“簌儿，我都打点好了。我将上道鞋藏了起来。待会她们为你盖上盖头后，必然要去找婚鞋，那时你将婚服脱下，从此你就是自由身了。”

“真的可以吗竹枝？欺君可是死罪......”

“放心好了。那时街上人正少，若是你错过了，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朱栀将苏簌的两只手捧起，虔诚道：“我不怕嫁给别人，只是，以后没有这荣华富贵了，你可会恨我？”

“说什么呢？我从未将这当做什么殊荣。你分明清楚，若要我变成我娘一般，我会生不如死。”

朱栀叹了口气，轻轻挽起苏簌的鬓发。“只是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

“我会好好活。或许我会在兰国开一家茶铺，等我有钱了，就将竹枝你接来住。”

“好，我等着你。”

计划进行得异常顺利。直到上轿，一切都循序渐进地发展着。

桑泽想看，却又不敢看轿中人。于是只得时不时瞥过眼去，隔着一层薄纱，瞅见一位盖着红盖头，身着红喜服的女子不安地坐在轿撵上。分明没看清脸，却没有来由地觉得她很美。

“啊呀。喜钗！”

一个送亲的嬷嬷拍了拍大腿，火急火燎跑回青叶园去取，却正巧遇见换了常服的苏簌翻墙而过。

不过还好这嬷嬷是个不清楚的，疑惑了一瞬便直直奔着里屋去了。

取回喜钗后，嬷嬷多次要上轿为她戴，可都被她挥挥手婉拒了。百般无奈，朱栀只好从轿撵里伸出一只手来，示意嬷嬷给自己来戴就好。拗不过竹枝倔强，最后只能随她去了。

桑泽这小子却是个没出息的。看了朱栀半截如葱如玉的手腕，脸与耳便连着片的红。

小厮抬起车轿，锣鼓声、鞭炮声、欢笑声震耳欲聋。

一路无言。

朱栀坐在摇摇晃晃的喜轿上，满目春光尽是盖头的红。这一路不算颠簸，昏黄的日光映着彩霞，渐沉的落日缓缓消失在天际。祝福他们的人寥寥无几，但帐帘相隔的两人却在满天的喧嚷中有一刻心意互通。

毕竟是第一次嫁人呢。

思绪乱作一团，手心紧紧攥着腿上的衣裙。那上面绣着的华美至极的金凤，此时也褶皱起来。

到世子府拜了天地父母，两人这就算结为夫妻了。

这桩婚事本就不算美谈，世子府却并没有半分怠慢的意思。长廊悬挂着的大红灯笼鳞次栉比，张贴的喜字更是随处可见。世子像世间任何刚刚成婚的平常夫君向亲戚友人敬酒。一瞬间，朱栀过去想象过的所有婚礼场景变成具象，满园流光溢彩在此刻无限拉长，时间仿佛要静止一般。

再回神，她已经坐在了他们的婚床之上，像古时所有新婚的妇人一样，等待着那个人欣喜前来掀开自己头上这一层朱色盖巾。朱栀不是没看过此类的小说情节，书中的男女会充满温情地彼此相望，然后相拥入眠……

不行。她又想。

如果相拥入眠，岂不是要，这个那个……

不行！

床边的红烛晃动片刻，门吱呀作响，吹来一阵夜中的凉风。朱栀知道，是他来了。

“等久了吧。抱歉。”一句清冷而胆怯的试问。

“没有。”朱栀松了松手中的衣角，认真答道。她此刻的表情，有疑惑，但更多是惊喜。

看来世子并不算纨绔子弟，听他说话反而觉得软软糯糯的，十分惹人喜欢的样子。

桑泽手持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挑起朱栀的盖头。还像当初在车轿上一样，明明想看，却畏畏缩缩的不敢。机械式的完成这一任务，他亦只是粗略地瞧了朱栀一眼，连打量都没有。

朱栀见了桑泽，第一眼是欣喜，欣喜他不仅与自己相敬如宾，还生的一副好皮囊。第二眼见他无动于衷，误解成桑泽不喜欢她，于是这欣喜极快转换成了失落。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想着若是嫁给他的是簌儿，他或许会开心些，簌儿也理所当然地该享受这样好的人。

为什么觉得他好呢，朱栀也说不清。

应当是听到他声音的那瞬，便被他蛊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