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冬都洋子又陷入了一种患得患失的失落之中。

海上的渡轮在位于岸边的数百米外就停下了，接着，隐约能够看到有几个人影随着一条橙红色的小船一同脱离了渡轮，朝着二人缓缓驶来。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东野月的话语打断了冬都洋子的出神。

转过身，恰好与一双红眸对视，尽管那双眼睛了无神采，却透露着一股能够直达心灵的魔性。

“很奇怪吧。”兔首转过去望向愈来愈近的小船。“虽然我不认为这个世界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不过对你来说，想必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吧。”

“既然在现实中被当作群体之外的异类，被欺负、被无视，那就成为真正的异类吧，我是这么想的。”

“……好过分。”默然了片刻，冬都洋子突然笑着说。

“被擅自作下决定的感觉很糟糕吧？如果后悔的话——”

“不……”出声打断了东野月的话语，少女的声音逐渐低沉起来。“原来老师是这么看我的吗……异类什么的。”

东野月沉默倾听。

“我可从没有觉得我是一个异类——说到底靠着数量来作为判断标准的老师果然很‘大人’呢。”

“抱歉，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没什么。”冬都洋子轻松地回应了一声。“不过先说好哦，我可不会成为这样的‘大人’。”

“唔，成为‘大人’可不是一件好事。”

“只要一直不作改变，那就不算‘大人’哦。”

没有在这时玩笑她的幼稚，东野月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活给他们看吧。”

没有作答，少女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回应。

……

“什么！现在就离开？”

大概是终于说出了藏在心里的事，冬都洋子的眉宇间散去了一些郁气，神情姿态间也多出了些许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活力。

此时，她正不解地看着东野月，眼中有些难言的幽怨。

什么啊，明明说了这么多“里世界”的事情，又把她带到了这里，结果就这么随便要走了？

“嘛，我说过了吧，只要你看过了这些东西，就可能会对现实改观了吧？我觉得可能是我太悲观了，你的状态比我想象的要好，所以我们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东野月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一双无神的红眼睛看着她。

“不……”气势忽然弱了下来，冬都洋子这才想起来东野月最初与她说的那些话语。

“可是啊……不去看看吗？总感觉这样缺了什么东西，而且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

此时，两人正站在渡轮的甲板上，周围是往来的各式各样的水手。

托东野月身上的变化，面对着周围有着狗头、鸟头，甚至鱼头的怪人，冬都洋子也能做到最起码的平等视之，甚至于，这要比面对真正的人类还要让她轻松一些。

而这些看起来可能有些吓人的怪人们也并没有她拥有着一张人脸而大惊小怪，这让她感觉很放松。

“我说啊……”听了冬都洋子的嘀咕，东野月缺忽然换了一副口吻，语气低沉而阴森。“这里可不是童话世界哦，冬都同学。”

“或许我之前将这里形容的还是太过轻松了，与其说这里奇怪，倒不如说这里完全就是疯狂与荒诞的集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点我很清楚！”

“嗯？”东野月有些意外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童话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在现实之中，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疯狂的。人与人之间根本无法做到相互理解，所谓的真心隔着血肉真的能被看清吗？也许还在开玩笑的家伙可能下一秒就会杀掉你也说不定，毕竟人就是这样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看着眼前愈发低气压的少女，东野月不禁愣了愣。

“你都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少女汹涌的话语一顿，然后，她下意识地回避着东野月投来的视线。

“一些……古早游戏，在主机上。”

看着面前少女的表现，东野月忽然想起来曾有同事提起过她，那是在已经被放弃，学业待肆预备役的话题中。

冬都洋子，作为一个热衷于黑深残漫画，喜欢古早的非虚拟现实游戏，爱好小众音乐的古怪家伙，也许她学业待肆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受到被同学排挤的原因。

这的确是一个充满了问题的少女。

“不是一些奇怪的游戏吧？”

冬都洋子的脸陡然一红，她连忙解释着。

“完全没有！”

“……”

“只，只有一点……”

长长叹了一口气，东野月靠在了护栏上。

“那就去看看吧。”

思绪还因为刚才的羞耻经历而混乱，冬都洋子只是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样的她，也许自己刚才就不应该多说下去，东野月如此想着。

伴随着汽笛声的长鸣，渐渐的，一个岛屿的轮廓逐渐在遥远的海平面上浮现，而在岛屿上，一座庞大都市的轮廓在海面折射的曲光中若隐若现。

“大都汇……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

“唔——一个矛盾的地方，也是一个和谐的地方，说不上好也算不上坏，但它只是存在着就拥有着意义。”

“什么？”

“奇迹，能够否定虚无与质疑的奇迹。”东野月如此肯定地回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