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芪，你不还有学业尚未完成吗？如何和我一起？”

说话间翊扫过众人，他的一席话已经封住了带头几人的口，忽然之间翊站在藤床上俯视众人又继续道。

“在座的兄弟们，要不家中有老人父母，要不有自己的学业工作，并非我翊说走便能走的。”

“承蒙兄弟们认可当了几年老大，想我翊孑然一身走便是走了，可你们又考虑过家中妇孺否？”

“至于青。”

翊拍了拍青的肩膀，亲切道。

“你当然不可能成为像我一样优秀的老大，但是你记住，如果你敢带着他们欺行霸市，那我知道了饶不了你。”

“走吧，走吧，你们不是还要帮小关他奶奶通井吗？自家兄弟的事不要耽搁了。”

打发走了了众人翊又重新躺下，目光望着屋顶若有所思。

“当真，想好了？江湖路远，这一走可就很难回头了。”

易墨跛着脚，捣鼓着手中的药罐，忽然问道。

“嗯，想好了，我还以为易大夫想要问我为什么会要走。”

“呵呵，医者见过那么多的生死，又哪里能够求的那么多的缘由。”

“听说过长春门的门规吗？”

易墨将捣碎的草药做成药膏，一边做着一边轻声念着。

“杏花寻十里，冥土莫追魂，生死自有命，风尘迷缘由。”

易墨将药膏敷在翊身上，后者只是点点头不再做声，身上的药膏带着点点清凉，辅助着伤口缓缓愈合的同时又带着一点点的疼痛，疲惫感忽然袭来，翊只觉得昏昏欲睡。

一连几天过去，翊要走的消息像是插上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村庄，大部分的村民虽然震惊却也不意外，除了第一天被牛大找上门之外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虽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都待在易墨这里的缘故。

“怎么？今晚便要走？这夜路可不安全。”

夜深人静，除了几户富裕人家还点着烛火外整个小镇笼罩在静谧与黑暗中，医馆内点着油灯的身影忙前忙后的处理药材，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只在今夜他就要离开。

至于行李，他本就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可准备的？

“明日那些人来送我，我怕我反倒下不了决心离开，大夫我拜托您写的书信可写完了？”

翊将成片的草药研磨成粉，再分门别类的备好，这一工作交给翊来之后对易墨而言倒是轻松不少。

“这你不用担心，已经写完了，只是我倒觉得有些话当面说为好。”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风铃声，悠扬的铃声传到院中顿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翊哥，我知道你还没走！开开门吧！”

少女纤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开门的却是一位白衣的大夫。

“小玉？这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你的身子可受不了风寒。”

“易大夫，翊哥呢？”

小玉水汪汪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将手中的草绳拽的更紧。

“他，他已经走了，你来晚了。”

易墨眼神微微飘忽，显得有些僵硬。

“我，我知道……”

出乎意料的小玉点了点头，将还带着温度的清竹酒递给易墨，认真道。

“翊大哥是有大志向的，小玉也是知道的，小玉只是想着他要走就送点东西过来，既然他都不在了，就请易大夫收下吧。”

不由分说的小玉将酒筒塞到易墨的手中，旋即转身离去，易墨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影子拉扯阻止。

一直到小玉单薄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口，隐藏在一旁的人影才呆呆地走出，易大夫拍了拍翊的肩膀。

“她发现你了，你说你，又是何苦呢？”

“小玉那孩子对你倾心，你也不是榆木脑袋，又何必走到这个地步？”

看着易墨递过来还带着些温度的酒筒，翊犹豫了一下还是抓在手中，却是一声长叹。

“可我要是不去看看的话，恐怕会后悔一生吧……”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小玉是个好姑娘，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也就没有必要给她希望不是吗？”

说罢翊转身回到房内，做着手头上剩下的那点工作，一晃时间就来到了半夜，翊总算是做完了最后的任务，当他踏上庭院时，清冷的月光恰好落在头顶照的四周亮堂堂的。

“小子！接着！”

二层的阁楼上一个粗布包裹划出一道弧线，正中翊的怀里，翊掂了掂重量有些不解。

只听见易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子，江湖险恶，这几包伤药关键时候可是能够救命的，就当是你这些天的工钱，记得闯出什么名堂来还要回来还我酒钱！”

翊心头一暖，连声应和，将这宝贵的伤药拥入怀中。

“这个痴儿。”

易墨看着翊独行的背影的背影不由的笑骂了一声转头又熄灭了油灯，将自己归入黑暗之中。

小村的夜像团化不开的墨，正是暮夏，空气中已然带上了凉意，薄雾笼罩着小道，脚下略微有些潮湿，两旁的房屋散开变得零星，转眼间翊便看到了那块巨石，闲暇时他最喜欢呆在上面遥望着这唯一的出村道路，不过如今他算是正式踏上了这条路。

“小子！这么晚想走，也不打个招呼吗？”

阴恻恻的声音自巨石边传来，一道人影守在旁边多时，手中持着一根长棍。

“牛，牛大叔？！为，为什么你会在这？”

翊微微吃惊，他真是不想要见到牛大所以才选择这么晚悄悄出村，没想到对方竟是一直守在这里。

“小子，我捡的你，还能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还能不知道是什么性格？躲，躲得掉吗？”如同熊掌般的手重重落下却变成一声叹息。

“你大了，志向呢，我也明白，拦也不可能拦得住你，说了也没有用，所以我也懒得管你。”

牛大饱经风霜的脸上显露出几分苍老，鬓角的白痕愈加明显，看着和自己起高的翊也不由感叹。

“想我捡到你的时候还想条路边的小狗，结果现在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喏，这个给你。”

牛大递过手中的长棍，翊一眼便认出这长棍是长矛的矛柄，如今去了矛头反倒是有了一种浑厚坚硬的感觉，似乎是被新上来一层腊，整个棍身都带着顺滑，十分舒服。

“我说你，可别小看这个，这可是百穿梨花木制的，弹性和韧性都是上佳，用来做矛戈什么的又有些大材小用，而枪头我又没有，如果你碰到了什么好的铁匠也请他做上一件兵器就是。”

“当然，要是有什么顺手的换了也没关系。”

“叔……”

牛大自顾自的说着，而翊却是已经哽咽，忽的翊双膝一曲，重重的跪在牛大的面前，额头贴着地面猛地叩首。

“干什么，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是怎么教你的，这我可受不起。”牛大连忙上前想要扶起翊，却不料翊的膝盖像是生了根一般黏在地上。

一连三次翊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响，弄得牛大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是默默的受着。

“叔的大恩翊无以为报，今日远行不只何日是归期，望叔保重啊！”

“呵呵，我这老骨头还算硬朗，只是……”

牛大忽然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沙哑，一个劲的拉扯着喃喃自语。

“江湖路远，人心险恶，大侠不好当啊，但路就在脚下，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