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报怨夜班，马上给我滚。”超市老板脑满肠肥，恶狠狠地盯着收银员小刘，他骂人时口水乱飞，“我会让你消失！”

另一个店员韩墨岚闻声赶了过来，站到小刘身前，大声说道：“你该考虑多招几个人，这样好轮班！”

韩墨岚是个苗条的女青年，留着短发，她的脸很优雅，有一种古典美。超市的工作围裙套在她身上，显得十分松垮。

身边的同事默默聚了过来。

老板俯视着瘦小的韩墨岚，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罢工姐’吗？怎么，男人跑了，孩子没了，你不会和你妈一样疯了吧！”他口水乱飞，提高了音量，“生活不顺来跟我叫什么板？”

老板十分看不惯韩墨岚，可碍于她是工会主席，也就不敢直接开除她。

“你给我说话注意点，我警告你！猪头肉！”墨岚攥紧了拳头。

“猪头肉”是员工私下为老板起的外号，大家十分佩服工会主席韩墨岚的勇气。同事们看到老板青筋暴突，却又拿墨岚没有办法，那无能狂怒的样子十分滑稽，纷纷窃笑起来。

突然，一个矫健的身影穿过人群，头上戴着大檐帽、手里拿着盒装牛奶站到两人旁边，快速说道：“来瓶牛奶。”

刚才大家都没注意到商店门口有打开冰柜的声音。大伙定睛一瞧，原来是镇上警察局的女警长贺兰煦，同事们立刻散开了。

老板自知她俩是好友，挠着秃头悻悻地走了，但回头时的眼神好像在说：“这事儿没完！”

好友贺兰煦付完账，拉着墨岚的手径直走出商店，来到晨光下的空地。三个月前，墨岚的母亲意外去世，从那以后警长常来看她。

“他又在找茬了？要不别在这打工了。”警长厌恶地看向商店标牌：桑梓镇百货。

“我不能离开，你忘了吗？我在工会有职务，既然大家选我当工会主席，我也不能只顾自己……”墨岚看向里面整理货架的同事，“我要是辞职了，老板肯定会加倍欺压他们的。其他人都有一家子要养呢。我正好也没事，可以打理工会的事情……”

警长似乎听出了言外之意，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警长看了看墨岚的眼睛——她的眼中总是带着理性——压低声音说：“墨岚，我昨天看到你妈妈了。”

“看到谁？”墨岚一下子瞪大双眼，惶恐不安地看着警长。

“你妈妈，准确地说好像是她的幽灵。”

墨岚的心砰砰直跳，上前拉住警长的手，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激动地问：“我妈妈！真的吗？在哪！”

“嘘！”警长赶忙安抚她的情绪，待她平静下来，把昨晚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就在镇子北边，离出镇的桥不远处，那会太阳刚下山，停留在桑梓河中央大约三分钟，我感觉她有话，但又不愿讲。你今天有晚班吗？”

墨岚环顾着四周，仓促地说道：“今晚我会去河边一趟，没有晚班。”

“我会陪着你去，毕竟这事很特殊。等你下班我来接你。”

“好，太谢谢你了，贺兰。”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她们告了别，墨岚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心想：“但愿白天过得再快些。”

傍晚时分，警长贺兰煦开车带着韩墨岚来到桑梓河畔的公路。两人在桥头下车，步行来到岸边，河水被绛紫的暮色笼罩，秋风扰得树林沙沙作响。不知是因为这秋风还是幽灵，墨岚感觉有些发抖，她把玄色外套裹紧了些。

“就是这了。”警长抬头看向阴沉的天，“今天没法靠太阳确定出现时间了，”警长又瞥了一眼手表，这是她的职业习惯，总需要确认时间，“不过应该差不多了。现在风更紧了，恐怕今晚会下雨。冷吗？”警长的眼虽在帽檐的阴影中，但眼中的血丝仍然明显。

“还好。”墨岚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警长正担心今晚幽灵是否还会出现时，她就看到了那惨白的身影，“来了！”

那幽灵飘在河中央，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形象，白色的透明身躯内部仿佛有微弱的红光。

“是你吗，妈妈？”墨岚冲了过去。

警长一把拉住她说：“不要跟过去！”警长不想让她踏进冰冷的河水里，同时也担心那幽灵会伤人。

“墨岚……”那声音像是风声，又仿佛来自地底。

墨岚示意警长松手，二人站定看向那幽灵。

“我是你母亲的幽灵，我要告诉你真相……我是被谋杀的……

“目前居民都以为是我发疯了，坠河身亡……这是他伪造的……

“真正毒杀我的人，正是小镇医院的院长……无耻的恶鬼……

“他将我关入精神病院，蛊惑我跳河自杀……”

幽灵的头看向西边，加快了语速：“太阳即将燃尽……

“猎人必须行动起来，将吸血鬼斩杀……

“世上不只有我一个冤魂，也不只有他一个血族……

“绝不能让他们吃尽我们的血肉，将我们永世奴役……

“你必须为我复仇，保护小镇……”

幽灵随风消失了，二人定在了河边，半晌才缓过神来。

墨岚喘着粗气，回头望向警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一字一句地说：